寂静的夜里，温言浅浅的呼吸声在祁叙听起来是那么的清楚，他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祁叙对自己见到温言到现在的表现很满意——成熟体贴的大人。

没有表现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撒娇，没有哭没有迫不及待的拥抱，没有说很多矫情的话，没有……还没有告诉温言……

祁叙慢慢地、一点一点的、轻轻地靠近熟睡的温言，直到两人衣服贴衣服，接触的地方温度瞬间升高了很多，他轻声的把这句攒了两年思念的话说给温言：

“我真的好想你啊。”

只说这一句不成熟的话，而且阿言哥哥还睡着了肯定听不到自己这如小孩子撒娇的话。

阿言哥哥肯定不会再认为我是小孩子了。

祁叙这么想，而往后，他还可以来证明，他的喜欢并不是少年情意。

时间教给少年郎一件事，让他变得克制，变得不再冲动，不再直白莽撞。

少年郎学会了遮掩如烈火般炽热的感情，不让它唐突到心爱的人。

时间却还会再教给他一件事，时间来不及。

晚上自认已经是大人了的祁叙白天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紧紧的贴着温言，手还像小时候那样紧紧抓着温言的衣袖，甚至他这个比温言高的身体，都快拱到温言怀里了。

温言侧身正面对着他。

祁叙睫毛颤抖，嘴唇微抿，好近……近的呼出的气息都能感觉到。

暖暖的好安心。

他就这么清醒的维持着两人的姿势，直到温言要醒。

他赶紧恢复了夜里两人之间的距离，闭上眼睛，看着还在睡，实际上已经紧张的呼吸缓慢，全身直挺挺。

在温言轻轻起身，人要离开被窝的那一刻祁叙下意识伸出手抓住温言，只好装作睡醒了睁眼，松了手对上面有诧异看他的温言。

祁叙感觉到一股热气从他体内往外冒。

温言没察觉到什么，平常的说，“醒了？”

“嗯。”

温言要下床要去屏风后换衣裳，虽然都是大男人，但是他莫名觉得不自在，也不是莫名，温言知道为什么……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想，直男的我已经远去了。

祁叙却仿佛知他想干什么，说外面冷，让他在床上换，下床拿了衣裳给温言，自己去屏风后面穿。

温言在床上看着衣裳走了会神。

用了早饭后，祁叙和温言各撑了一把烟青色的伞，本来只撑一把，但温言认为两个男人不至于挤在一把伞下，又让祁叙拿了一把，祁叙无声同意。

祁叙带着温言四处逛逛，为他讲了楼里的情况。

听到七阁的鬼员工，温言看了看一脸冷漠的祁叙，心里啧啧，资本家本家？

“你做的很好，比我想的还要好。”

温言的夸赞让祁叙感到害羞和骄傲。

两人走到让人散心休息的院里，走进亭子，两人没有收起伞，而是放在外面铺了层薄雪的地上。温言站在亭内静默着看风吹雪落，有些雪花打着旋儿的朝他扑来，他伸出手，忽然笑了笑，眉眼舒展。

“阿言哥哥在笑什么？”祁叙一直在看他。

温言看着雪很快为两把伞的伞面上包了层白，听见祁叙问，他才思索自己刚刚在想什么才会笑，回道：“突然想到有人好像对我说过，雪落在两个人的头上，就算是一起白了头。”

“是谁？”祁叙凭直觉发问。

谁会对阿言哥哥说这么……这么惹人遐思的话……

温言也在想，对啊，是谁呢。

他不愿再想。

两人离开八方楼回到宅里，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祁叙微微落后温言一步，他双眸专注的看着温言，世界在他眼里是模糊的唯独温言清清楚楚。

雪飘啊飘，有股冲动涌现。

他偷偷打歪了伞，让雪落在身上。

我也想跟你一起到白头。

-

受雪路阻挡，敌国的军队还尚有几日赶到，而要进要出昭言国，在南方的必经之路就是这里。

从温言来到后，祁叙已经闲的够久了，事实上他很忙很忙，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做决定去吩咐去处理，就算他可以任性的不去忙，而是待在温言身边，温言也不让啊。

“都是多大的人了，别这么黏人啊。”温言笑着说。

祁叙开心又不开心。

开心的是温言认为他不是小孩子了；不开心的是，成为大人之后，好像很多想做的事情都不能不管不顾的去做了。

小孩子所拥有的权力，他不再拥有了。

“晚上，我一定会回来的。阿言哥哥在床上等我。”

祁叙又说了些，温言拉着他让他快走，“知道了，小家长，快去忙吧，他们都在等你呢。”

看着祁叙一步三回头的动作和不舍得眼光，温言感到好笑，又有些愧疚。什么啊，才一天不到就露馅了啊阿叙，你明明根本没有长大，还是这么黏人。

但是……

察觉到暗处多了几道视线，温言收了笑容，关上门，换了身不那么厚重暖和而更加简便利于行动的衣裳。

温言避开暗处盯梢的人，运用武功还有昭言皇帝在薄雾山上所学的粗浅的法术不惊动任何人的离开了。

身为重华国师的师弟，昭言皇帝怎么可能不会法术？只是没有重华那般厉害，昭言皇帝他本人也很少使用。

温言视线飞速筛选可落脚借力的地方，减少在有雪的地方上留下轻微脚印的痕迹。

掠过一座座房屋一条条街道一堵堵围墙。

寒风如刀，细雪如针。

温言出现在了一处府邸前。

瑟瑟发抖搓手跺脚取暖的门仆惊觉面前忽然出现了个人，定睛看去，差点以为传说中的雪妖现世。

“劳烦通报一声给你主子，有人前来赴约。”

过了一会儿。

门仆急忙跑来，离进了后，粗喘的呼吸声和含在喉咙的声音都故意收了很多，生怕惊扰住，“大人，请进。”

温言用法术拭去满身风雪，抬头看着门上黑沉木朱红字匾额“南远王府”，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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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有时间了啊，阿叙。

你必须得学会一个人……就像我不在的这些年那样，一个人也把一切都处理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