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三号清晨。

温言在熟睡中被早起穿戴好了的重华叫醒。他穿着里衣还躺在床上，重华坐在床边，弯下腰亲他。

两人交换了一个吻。

温言被吻的清醒了，睁开一双仍有朦胧睡意的眼，声音带着沙哑，轻轻地问，“要走了吗？”

“嗯。”

安静之中，有人在低吟，在诱哄，在迫切地告诉重华，不管了，不管这一切了，一起离开这。

重华的眼里是隐秘的情绪，在共感之下温言感受的清晰，他理解了重华的情绪，那情绪是——我想把你带走。

温言眨了眨眼，仔细的看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朝重华探去，重华配合低头。

温言摸了摸他的脸，轻柔地道，“走吧，师兄。”

一声师兄让重华的心软的一塌糊涂，这是他的师弟，他最疼爱最重要的师弟。

重华握住他要放下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会在等我回来吗？。”

他怯怯的眼神仿佛与昭言皇帝记忆中小顾修远问小昭言，‘我对你来说不也很重要吗？’那时的眼神重叠在一起。

温言呼吸一窒，回答却不假思索，“我会的，师兄。”

如果为了什么骗一个人，就不要让他发现谎言。

重华离开了。

温言睡不着，他不舒服，他想找系统唠唠嗑。

【系统：怎么了？】

【温言：我是一个骗子……】

系统沉默，它察觉到温言的状态不好，它刚想安慰，温言下句话让它如蚌闭嘴。

【温言：你也是个骗子。系统你知道吗，你好久没问我要过积分了。】

失去记忆时根据系统流小说自以为是系统的系统：……

什么积分？那玩意根本没有！

把系统也弄郁闷了的温言心情好了点，卷紧被子闭上了眼。

十一月十四日晚，温言离开了皇宫，离开了昭言国国都。

来接他的只有三人，分别是二阁的代号称呼的甲一和丁二，还有祁望。

甲一高冷话少，丁二爽朗健谈，祁望是个安静的孩子。

一路上倒不至于尴尬。

丁二对这次任务完成的这么快是一点也没想到的，跟甲一这个大杀器一起执行的任务，丁二甚至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没想到平平安安顺利的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能看出来这次任务完成的快是因为楼主要求带上的小孩子祁望——行走的吉祥物啊。

摸一摸能幸运好久吧。

爱赌且菜的丁二这么想着。

本来是骑马，但祁望太小经不住长时间的颠簸劳累，吃不下东西，本来莹润白嫩的小脸变得蜡黄，温言让丁二去找了辆马车。

四人慢了下来。

临近南方了，温言心情却没有那么好，他掀开车帘，外面的寒风席卷洁白晶莹的雪花，所见的是听到要打仗消息从边远地区往中心地带流动的灾民，而雪还在下。

四人皆是沉默。

车里年龄最小、十二岁的祁望手扒在车窗沿上，也探出了车窗，温言看见他平静的小脸上没有什么精神，澄澈的双眸映着外面的人间冷暖。

温言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别难过。”

祁望冷静地看了看他，拉上了车帘。

丁二：“……”我怎么没看出这个小孩子有一点点难过的表情？

十一月十六日，雪渐渐小了。

当天晚上。

温言在车上闭眼假寐，祁望枕在他的腿上。车子一停，在雪小了时就待不住出去吹冷风的丁二掀开车帐，正想说话告诉温言已经到了楼主的宅子，就看见温言食指抵住唇示意不要出声的动作。

俗人如丁二，见到这般美色，怔的说不出话。早在见到温言的第一眼，丁二便想，这样的人该是天上落下来的吧。

等他回神才察觉到枕在温言腿上的祁望睡着了。

幸而这几天祁望累坏了，在两人一系列的动作之下竟也没醒，丁二接过睡着的祁望，温言下了车。

祁叙手提了一盏明灯，他站在门口处，如夜色般漆黑的眸看着温言的一举一动，寒风裹挟细雪吹动了他的衣、发，身上落了些雪白。

也吹的站在马车旁的温言思绪如他手里的明灯一样恍惚，两年的时间落在少年人身上，变化竟然这样大。

在斜风细雪里，温言清浅着笑了嘴唇张合，微凉的雪被他嘴里呼出的热气融化，他道：

“阿叙！”

是祁叙日日夜夜在梦中所念的声音与呼唤。

祁叙心里酸软的恨不得冲上去抱住温言，做很多表达他超级开心快疯了的动作，但他忍住了，很矜持很冷静很成熟的回了一句，“阿言哥哥，你回来了。”

站在他身旁的杜临嘉诧异他的表现，朝他看去，刚刚在院里还急的来回转圈走路差点平地摔，现在怎么这么淡然，真是奇了怪？轻轻撞了撞易青示意他看祁叙，杜临嘉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高兴的傻了？

易青的视线落在了祁叙提着明灯的右手上，那是握剑时杀了十几人尚且不会抖的手，现在只是提了一盏轻巧的明灯，却抖的如风中残烛，让人怀疑下一秒这明灯就拿不住，掉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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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视线在自己左胸前的殷红处停留了片刻，这朵梅花好像鲜艳了不少？

短暂的疑惑，温言把它抛之脑后，去了祁叙的卧室。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这是祁叙要求的，温言想着两年没见了，今晚上他们定是要秉烛夜谈，他还想让祁叙讲讲这两年的事情，也做了祁叙问他和重华的事的准备，于是欣然同意。

躺床上前温言还有些怕祁叙像之前那样紧紧贴过来，躺上之后两人中间隔着距离，温言见此心想，哦哟哦哟，懂得自己真正的感情了。心弦松了下来。

他率先开了个口提了个话题，祁叙却语气淡淡的极为简单的回答，然后道：“阿言哥哥睡吧，你都有黑眼圈了。”

话就这么夭折在祁叙说的这句话上，一堆话卡在喉咙的温言：“……”

短暂沉默后，温言张了张嘴有些感慨又打趣的说，“你真的长大了，两年前的你从边疆回来的时候见到我可不是这样的态度，还会撒着娇甜甜地喊我‘阿言哥哥’呢。”

说完温言哈了口气，积攒了许久被他强打起精神忽略了的如潮的困意涌上，意识昏睡前听到祁叙回了句，我早就长大了。

这让陷入沉睡的温言有点小失落，可想想又觉得没什么。

毕竟他们在祁叙十二岁时分开了四年，十六岁的祁叙回来，两人没在一起相处多久，又分开了两年，如今祁叙都快十九岁了。

在祁叙六岁长到十九岁的十三年里，往多了算，他们相处了七年，温言也不过只占据了他十九年生活中的七年，而他往后还有更多的时间，温言却只能陪他到这了。

“阿叙，晚安。”

“晚安，阿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