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严小将军一时怒从胆边生，一时没憋住，怒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能控制你的机甲。"

说罢严勘露出自己的手腕，把手伸到奥斯汀面前，图案已经非常清晰，不再是几日前那乌漆嘛黑的一团，清晰的蜘蛛图案就那么展示在了奥斯汀眼前。

想来刚才把严勘刺激的不清，奥斯汀却一时无从下嘴。

奥斯汀沉默不语，心里把这个麻烦丢过来的罪魁祸首——严威狠狠踩成了一只又扁又老的大南瓜。

说什么？

说你是怎么跟黑蛛建立契约关系了吗？

说也许我们之前……

之前什么，这傻子什么都不记得。

看着严勘那纯黑的眼瞳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他无奈发出一声深深地叹息。

不是对严勘，而是对自己，那种难以言状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里——之前干得那都叫什么事。

"老师，"他听见严勘说:"对我很难说出事实吗？"

奥斯汀闻言给了他一个惊奇的眼神，这称呼太久远了，久远得奥斯汀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听见严勘这样叫他。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二十岁的青年，脸上有被青色的淤青，他擦掉嘴脸的血渍，脸上写满了不服气和桀骜不驯。

"啧，"奥斯汀适时打断了严勘又要一触即发的怒火。

奥斯汀摸了摸下巴，思量了一会，最终开口道:"这么个天大的便宜让你占了，你让我解释什么呢？"

"——我。"

严勘神色凝重，"我想要一个答案，我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奥斯汀沉吟片刻不语。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都做些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有个男人，我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脸，我前几十年人生对我好像大梦一场，可每一个细节我的梦回忆起来，只有关于陛下您的，只有模糊的一点——"

"每次我只要细想，痛苦便会从大脑深处袭来，往往复复，没有一次例外。"

"直到继任大典那天我见到陛下，那些梦里破碎的片段主人公的脸就都有了。"

严勘突然一顿。

"我忘了……我什么都忘了，可是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什么都不对我说。"

奥斯汀闭了闭眼睛，再度开口时，声音都带了点沙哑:"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你是红星守备军的奥斯汀，我听着你的传说长大，可是你的机甲现在我能控制，你……我……我做过什么……"

严勘后退半步。

奥斯汀摇了摇头，说:"不，你没对做我什么，收起你那没有边际的想象力。"

严勘倔强地看着他，一身黑色军制服的他棱角分明浑身冒着冷气。

奥斯汀双手抱臂，若有所思地问:"真想知道？"

"想。"

奥斯汀顿了顿，然后非常缓慢地点了点头，在自己的智脑上点了点，调出一份帝国机甲大赛的资料。

奥斯汀指了指它，"你以帝国皇室的名义参加，得了第一名，你想知道什么都行，就算是我的保险柜密码也没问题。"

严勘狐疑看了他一眼。

"我怎么相信你？"

奥斯汀面无表情。

"你既然不愿意，我不勉强，"奥斯汀可以称得上灿烂地一笑，收起那份资料，让然后眉眼弯弯道:"这么晚了，严元帅会以为我把你拐走了的，早点休息吧，严将军。"

奥斯汀转身欲走。衣角就被人刻意地扯住，奥斯汀脚步停住，眨了眨眼睛，没有转过身去。

严勘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但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我去！"

奥斯汀转过身去，对上严勘强装镇定的表情，善解人意地没有出声而是随手将手腕带的智脑冲着严勘的一扫。

智脑就是个类似于手环装饰物大小的智能化设备。

"滴——"

奥斯汀收回手，资料已经传到了严勘那里。

奥斯汀看着自己还被捏住的衣服，诚恳道:"下次让你抓个够，现在我要去处理刚才的混乱了。"

那副口气，完全不是大打折扣的哄人语气，就是敷衍小朋友的话。

严勘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循环播放着。

——为什么他能如此自然地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为什么我一听他这样说话我刚刚积蓄的怒气全都崩溃！

严勘悻悻然松开了手。

"如果我没有得第一呢？"

奥斯汀好笑道:"世界上最悲哀的人莫过于本身没有足以炫耀的优点，却将可怜的自卑感，以令人自大的行为来掩饰，你刚好相反知道吗？"

严勘愣在原地。

"你为什么不能得第一？"奥斯汀反问他。

严勘点点头，目光灼灼道:"你要守约。"

"绝对。"

"你就这么吧他打发了，"多诺凡若有所思地说,"喔，到头来，只有你才能让他乖乖听话，你说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日破宇宙的性格是谁遗传给他的，首先我们得排除严老元帅，他谨小慎微，王八功我看近些年就要大功告成了。"

奥斯汀抬眼瞥向多诺凡，他正在边抽烟。

这位新晋陛下一反各种在各种帝国媒体曝光前营造的儒雅和刻意的假正经，整个人就穿着一件黑衬衫，双腿很放松地往前放着，整个人笼罩在浅浅的烟雾中，从多诺凡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小包张俊秀的脸。

想当年奥斯汀就是靠着这张脸，人过之处无不倾倒。

想当年暗恋已久的校花跟他告白，被他一句"抱歉，我对流水线工程美女没有兴趣"不知道让多少春心荡漾的少女泪奔。

可是仍有一些被奥斯汀那极具欺骗性的皮囊蒙蔽的人无知少男少女，前赴后继，继往开来。

现在看见他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不禁潸然泪下。

严勘，干得漂亮！

"我说，到时候如果严勘真就得了第一，你真的全告诉他。"

多诺凡动了自己修理机甲的大钳子，煞有其事地说道。

"瞒不住他的，严威不就是很了解他孙子吗？所以把人丢到我这来了。"

"你真不是人，当年严勘一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九尺男儿像只小绵羊似的跟着你身后，那个温柔体贴，指哪打哪的娴淑劲，可就你这样的才能狠着心把人一脚踹开。"

多诺凡算是知道当年内情为数不多的人，与奥斯汀遥遥相对，眼见他眼中的不耐烦已经逐渐增温到沸点——他很不高兴。

连忙变了措辞道:"当然，这也是为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