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奥斯汀拉下他那张沉闷且复杂的俊脸，目光移到多诺丹脸上:"想多了，严威就那么一个孙子，当初给他做了记忆清洗，我的兵就畅通无阻地从红星基地出发，严威就像拿破仑在奥斯特里兹战役中一样，从此没有对我发过一枪一弹。"

多诺凡沉默了一会，咀嚼着奥斯汀的话，然后束起了大拇指说:"你们真绝，我好像知道得太多，要知道人知道太多容易早死。"

多诺凡转过身继续默默无名地和机械打交道，感叹:"你们这些人真是太脏了。"

"你不用再重复多遍。"奥斯汀盯着自己的手指，手中细长的香烟已经快燃到尽头，"我说，黑蛛怎么办？"

多诺凡摇摇头:"你现在就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在和我讨论你多年老妻的归属问题。"

"查了这么久，今晚的黑蛛暴动做得巨细靡遗，它现在对我而言就像个值得珍藏的宝贝，只能看……"奥斯汀顿了顿，冲着烧红的烟头露出冷笑，"希尔达对黑蛛可是向往得很，我脚指头想今晚的事跟他脱不开关系。"

多诺凡换了一个方向，他一只手触碰着黑蛛的机身，碰了碰一个按钮，壁灯发出强烈刺眼的光，通体纯黑的无机质金属色，黑蛛被灯光照得反光。

"能毁掉吗？"

多诺凡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奥斯汀一字一顿道:"能毁掉黑蛛吗？"

多诺凡镇定道:"黑蛛里藏着的秘密不一定被带进了坟墓里，军部对每一个机甲都保留着管控权和所有权，因此要对它们的行为负责，可是，黑蛛是你后来补上军部的机甲造册吧，我一开始对它的情况一无所知，可是你知道吗？经过我一年的研究，得出结论是——黑蛛最后可能磨损，会故障，会坏掉，可是就是不可能被我们解体。"

奥斯汀猛然抬起头。

多诺凡继续补充道:"你自己也发现了吧，虽然我没有什么直接证据，我想，你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它好像——产生自我意识。"

奥斯汀掐灭烟头，沉声道。

"严勘和它签订契约是个意外，当时我精神力根本控制不住黑蛛，它突然暴动，处于无主状态的它根本停不下来，严勘用凤鸾堪堪和它打个平手，强制签订了机甲契约。"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我——曾驾驶过它一次，巨大的精神废损让我在修养舱里躺了两个月，我发现了它所有的行为模式与我之前操纵它时分毫不差，甚至要比我更加精准。"

"所以你抽干了黑蛛的能源，把它一直禁锢在紫薇宫的地下机甲室里。"

奥斯汀没有反驳，多诺丹就当他默认了。

"你知道你现在的精神力登上黑蛛的控制室就是在这找死！知道吗？"

指责的语气响起。

奥斯汀心虚地偏过头去。

多诺凡皱着眉头闻到空气的香烟味，冷笑一声:"还是多多保重身体吧，皇帝陛下，虽然还没到手握枸杞保温杯的年纪，可是你这么瞎折腾，严勘的儿子都能直接叫你叫爷爷了。"

那种不加修饰的攻击年龄的言论简直直直戳进了奥斯汀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透过玻璃，奥斯汀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自己一眼，那张不动声色的脸这么多年也没有多大的变化，眼角淡淡的细纹，彰示着他不再年轻的事实。

要不，还是把烟戒了吧。

多诺凡点到为止。

"所以，陛下，把严勘那小子哄好一点，那天晚上你不是看见了吗？他能控制住它。"

"你废话真多。"

多诺凡瞥见奥斯汀那不耐烦地表情，小声嘀咕道:"老男人真是口是心非。"

"你又在腹诽我什么？！"

就在这时，杰拉尔德推门而入，冲着一旁的多诺丹打了个照面，向着奥斯汀敬了一个礼:"陛下！陈维扬在红星基站被劫了，他的定位在离红星一百公里彻底没有了信号。"

奥斯顿站起身来，那身黑色的身影仿佛裹挟着暴风雨来前的阴冷杀气。

室内一片沉寂。

"陛下……"

"派一个机甲营把麋鹿宫给我守好了，如果郭岚夫人凭空消失，你们都给卸下机甲回家种田吧！"

杰拉尔德身体站定，后脚跟收拢:"是！"

"陈维扬……"

那声音仿佛含着冰渣，让人彻骨冰冷。

————

拳头擦着风向奥德袭来，他连忙偏头躲避。

奥德后退几步，紧接着瞳孔一缩，严勘如同箭一样又向他扑来，时间仿佛被瞬间拉长，他躲闪不及，连忙护住他的脸。

砰！

身后的墙壁发出的沉闷声就响起在奥德耳后，严勘摔了他摔的头发，黑发不住地往下滴着汗珠。

奥德心有余悸地望着已经变形的合成墙壁，眼底浮现了一丝恐惧:"严勘，你今天终于藏不住你险恶的用心了。"

严勘把手套随便一扔，头也不抬，动作凶残无比，可是语气蔫蔫的。

"什么险恶用心？"

"承认吧你！你就是嫉妒我的脸比你长得好，拳拳都冲着我的脸来！"

奥德一张小脸气急败坏。

严勘没想到听到这种话，目无表情道:"我没有！"

"那你就是要我的命！怎么了，严少爷，今天吃炸药了吗？"

严勘还是没有表情，眼神幽幽地盯着奥德看。

奥德被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一联想到面前这人某些小众的个人喜好，整个人都不好了，忙不迭道。

"先说啊，我和莉莉安两年前就订了婚的。"

严勘挑眉:"关我什么事？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来吗？"

奥德老实发问:"为什么？"

"我憋了好几天，实在憋不住了，接下来我要问的问题一个字都不许跟老头子透露。"

奥德一时警铃大作，除了几年前为了奥斯汀和严威势如水火之外，貌似他也没有什么事了吧，等等！

"严勘，我再次申明我跟你只能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我单独找你，主要是想跟你坦白……"

两人鸡同鸭讲，不约而同地同时开口。

奥德眯眼看着严勘，一副生无可恋脸。

奥德因为长相斯文经常在军部被叫做小白脸，但他本人比基导发射器还直这是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你到底在说什么？"严勘抓狂:"我想问你，我是不是被强制做过记忆清洗。"

奥德现在心里还沉浸在"我真的是个红颜祸水"的巨大的悲哀中，一听见严勘的话，差点当场就给跪下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