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嗚!」田園貓翻了個身，傲嬌的瞥了一眼直盯著自己看的兩個孩子，發出叫聲。

「橘子!」

「喵嗚嗚!」

「橘子!」

「喵喵喵？」

「小有，這隻貓真的應了哎！」這民宿的老太太說這隻田園貓叫橘子。貓如其名，橘黃橘黃的。農村有句話叫「賤名好養活」，貓也差不多是這樣。

農主靠「橘子」養活這個家。不論是單純覺得好聽還有別有寓意，總之，本是流浪的田園貓開啟了新的生命。不再去垃圾堆里翻人家吃剩的魚骨；也不用再蜷縮在一個小角落裡度日如年。

此時，橘子像是聞到了什麼，小短腿叭嗒叭嗒的往裡屋跑。

「喵嗚，喵。」

老太太彎下身，抱起橘子，彎起的眼角還是些明顯的皺紋。

「橘子乖，奶奶給你帶了小魚幹。」

橘子很聽話的蹭了蹭老太太的手，像是餐前禮儀一樣，蹭完才開始吃魚幹。

「老婆子。」農主老爺爺拿著水杯走進來:「這麼大了也不好好吃藥。」

「不喝，老頭子這藥很苦。」像個孩子，抱著貓躲得遠遠的。

農主走了出去，沒過多久，手裡多了一個蜜餞棗。也不嫌棄老太太身上的貓毛，在老太太的臉上親了一口。「老婆子聽話，喝完藥才有棗吃。」

老太太嘴裡嘀咕了幾句「當著孩子的面也不害臊」。但還是很乖的喝了那杯黑色的中藥。

隔著很遠，何以也聞到了那藥苦澀的氣味。後來，聽農主說，老太太得了阿爾茨海默病，也就是……老年痴呆症。

從幾年前開始，老太太會不記得回來探望自己的兒女。老爺爺也是拚命賺錢，為老太太買最好的藥。然而，病情已經進入到第二階段，視力下降；失認；失用。

可老太太卻清楚的記得農主和橘子。

日復一日的中藥和蜜餞棗，年復一年的親吻和希望。

可是……

這個年代的醫療……

農主看向逗貓的老太太。

就這樣吧，能陪她一天是一天。

……

清晨的陽光總是那麼溫暖，露水順著葉子慢慢往下滑，滴在泥土裡。

今天的花兒格外嬌艷。可能，是等到日子了吧。

「老婆子。」在一片菜海中，農主摘下一朵常見的黃花，撇在老太太的耳畔:「真好看。」

老太太木訥地摸了摸黃花，眼睛眯成一條縫:「老頭子，乘我還記得你，不要離開我。」

……

到了十一點，農主夫婦幹完農活架著一籮筐冬棗回來了。

「媽媽，爺爺他們回來了。」蘇有拿著一截竹竿杯，裡面是清水。

妍子把手上的水胡亂的擦了擦，探出個頭:「伯啊，過來吃點東西吧。」

夫婦換了滿是泥土的靴子，走到廚房，看到魚肉蔬菜俱全，「小妍啊，這是……」

在一旁收拾行李的惠子淺笑道:「叔，姨，我們今天就要走了。就去買了點肉啥的，就當是感謝這些天的照顧。」

「可這也太豐盛了，太客氣了。我們這些老人不需要吃太多，你們回城裡多給孩子吃點就行了。」老太太連忙搖手。

妍惠二人早知道他們會這麼說，就拿出「秘密武器」。

上吧！何以蘇有!

「爺爺奶奶，你們就吃吧。」

「對啊對啊，媽媽做的飯超好吃。」蘇有撒嬌道。

惠子停下手中的活，一手按住一個小傢伙的腦袋:「是啊，伯、姨，就當是散夥飯。」眼中卻又有些許寂寞:「以後放假，還帶孩子們來這玩。」

盛情難卻，夫婦只好坐下，等著這一桌好菜上齊。

「祝奶奶的病早日康復。」

「幹杯。」以茶代酒，六人高舉茶杯，相互碰撞。

「謝謝孩子們，謝謝!」

……

菜餚漸漸入肚。

人走茶涼。

只剩兩個微微駝背的老人在門口揮手，在道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