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苦瓜的「清香」撲鼻而來，齊柯臉上的笑意越發張揚起來，尤其是在看到付復緊蹙在一起的眉頭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這種天氣喝苦瓜湯最是敗火了，付子你傷還沒好全可得多喝點才對得起嫂子這一片「苦心」。」殷勤款款的將一碗滿滿噹噹的苦瓜湯放到付復面前，「這麼熱的天氣傷口要是因為上火發炎了，嫂子還不定怎麼心疼呢。」

付復斜了眼小人得志的齊柯，偏偏她還不能反駁她說的不對，讓付梨傷心的事情她做不來。

面前青綠色的苦瓜幹貝湯如同一碗翠綠的毒藥，明晃晃綠油油。

拿著湯匙的手不停攪拌碗里的羹湯，好似這樣它能變不見一樣。突然動作一個落空只見付梨伸手將她面前的湯拿到自己面前，然後將自己盛好的小半碗湯遞了過去。

「苦瓜清熱，你少吃一些。」

面上的悲苦一掃而光，付復拿著微涼的碗對著齊柯第一次將苦瓜喝的那麼痛快。

「辛苦梨梨了。」

梨梨真厲害，這苦瓜一點都不苦。

嗯，還有點甜，真好喝。

齊柯白了她一眼，眼神嘲諷著『幼稚』

『單身狗，羨慕嫉妒的顫抖吧。』

齊柯哼了聲，自己盛了飯埋頭吃了起來，不得不說付梨的手藝雖然和周姨的沒法比，但是味道卻是特有的家常味，沒有飯店的多油多味精，吃的是蔬菜自然的香味。

齊柯自小喜愛清淡飲食，付梨這一餐的偏向與她的口味相合，雖然是因為付復這個病號。

可能是因為身邊有了一個刮躁的女人，幼稚的跟她搶起菜來，反而一個不留神多吃了小半碗，最後付復跟齊柯兩人都頂著飽脹的肚子癱在椅子上。

五菜一湯一鍋米飯都被掃的幹幹凈凈，付梨憋著笑將一桌子狼藉收拾到廚房。

剛剛吃飯的那瞬間就好像看到付復小時候的樣子，在孤兒院吃飯都靠搶的，搶到的不算你的，吃進去才是。

明明已經快奔三十歲的人了，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幼稚起來？

但不可否認，她的心被觸動了。

至少，那瞬間就像是彌補了兩人空缺的時光，將她們的距離拉的愈發近了。

「喂，去洗碗。」付復踹了腳齊柯，「吃白飯就算了，吃完不洗碗你好意思？」

齊柯眼皮都不帶掀開道：「好意思。」

「你不知道什麼叫來者是客？讓客人洗碗也就你說的出口，也不怕外人知道了笑話你。」

「客人？蹭飯的時候怎麼不知道自己是客人？要房間的時候怎麼不說是客人？讓你洗個碗就成客人了 趕緊滾。」付復捂著肚子語氣不善，「那東西趕緊讓泰婭的人給我送過來。」

「什麼東西讓你這麼緊張兮兮的，連我都能說？」

「你可以走了。」

齊柯聳肩：「還你二人世界。」

付梨收拾好出來時只剩下付復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掰扯著首飾盒子，看到付梨出來時那眼睛一亮，朝她招招手：「梨梨快看看，喜不喜歡？」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多配你。」

瞄了眼那細金鏈子，耀陽的紅寶石……嗯，是挺配的，可惜她不喜歡這些。

「不喜歡嗎？」付梨眼裡飛快閃過驚訝，沒有逃過付復的注視。

摸著她柔順的黑髮，付復想她的梨梨姐不管什麼年紀，變成什麼樣，有什麼想法都會淺淺浮現在臉上，那耳朵輕輕的抖動，卷翹的睫毛顫抖著。

「這些東西放著也能增值，就當給你傍個身。過兩天我再帶你去買你喜歡的好嗎？」

「我不需要。」

「我想給你。」我的全部。

付復緊緊握著付梨的手，目光繾綣。

付梨眸光微閃，氣息漸漸變得曖昧付復勾著笑慢慢靠近付梨，那溫熱的鼻息噴灑在臉上。

噗通噗通噗通……

好似下一秒就會從胸口一躍而出。

心，亂了。

黑暗中有人睜開緊閉的雙眼，那捲翹的羽睫輕顫著，一滴透明的水光悄然落下，將那平靜地面攪亂，盪出漣漪。

付梨或者說黃素黎神情恍惚，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良久面前出現一道刺目亮光，讓她下意識閉上眼。

當她在睜開時就看『自己』依偎在一個人懷裡，臉上掛著柔情，四周都是肉眼可見的福祉泡泡。

那個人如同被塗上一層濃濃霧氣，連帶依偎在她懷裡的『自己』都讓她看的有些不真切，卻又隱隱覺得那身形有些熟悉。

「你……是誰？」黃素黎喃喃著。

她是誰，我又是誰？

為什麼有和我一樣的面容？又為什麼會在別人懷裡？

而我……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手掌懸浮在半空中，就像隔著一道牆般，她看得到牆的那端，但是那端的人卻看不到她。

為什麼看不到我？

「我在這裡，那不是我……」

她們聽不到我的聲音嗎？

難道……她死了嗎？

「你還活著。」

虛空中突然響起的熟悉嗓音讓黃素黎嚇了一跳，她背靠虛空慌亂的張望四周。

是誰？誰在說話？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只不過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而你才發現我罷了。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黃素黎開合著唇瓣，沙啞的聲音在寂靜黑暗中變得越發清晰。

「我，我不明白。」

「這裡是你的意識海。」

你，還是選擇解封那段記憶了。

她，要離開了嗎？

付梨半闔眼眸，純粹的眼裡晦暗不明，她垂在腿邊的右手像失了力氣般緩緩張開，白嫩的手掌上是整齊的月牙印子。而她的左手還被付復緊緊握著，那溫熱的觸感一遍一遍溫暖她的冰涼的心。

黑暗裡

一聲嘆息飄然而至，似怨似悔，黃素黎動了動嘴不等她說話，她腳下的黑暗慢慢化為光亮。

破裂的碎片從四周化作飛舞星光匯聚而起，走馬觀花般將那些她封鎖的記憶呈現。

嘀嗒嘀嗒……

水滴落地無痕，只是那茫然的心如同腳下的波紋，層疊而出漸漸堆積形成翻湧海浪。

水，積少成多。

蠶，化蛹而變。

她，因恨而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