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金黑雙色異瞳的小女孩，齜牙咧嘴哭得傷心欲絕，入到諦聽的夢境里，除了夢依依還會有誰？

諦聽睡在爸爸的車後座上，元神已出竅，遁入醫務室那個被夢依依隔絕起來的空間。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諦聽出現在夢依依身邊時，冷夜和雲九正想盡辦法哄這個哭得似娃娃被搶了糖般傷心的冥界公主。

他的出現嚇閃了剛剛有點接受目前著奇異境遇和經歷的雲九，也震住了冷夜，看來夢依依真的是很多人的小寶貝，寶貝得不得了的小寶貝，守界神獸都來做他的保姆，要知道諦聽可是各路獸妖修行的偶像，他所達到的修為等級至今還是一個可望不可及地高度。

「沒有啦，沒誰欺負我。」夢依依抹把眼淚，抱住諦聽的脖子就是把濕噠噠的鼻涕擦到了他身上，「二姐姐來過了，把我那個差點闖禍的藥帶走了。」

「藥煉成了？」諦聽舔舔她淚汪汪的小臉蛋。

「不知道，好像成了吧？他和我講話了，但好像也沒成，他居然問我是誰？」夢依依試圖把一隻脫下來的美瞳再戴上，無奈眼睛哭得有點腫，試了幾次都失敗，她一抓狂一用力，美瞳碎了，「討厭！」

「既然瑩兒公主把他帶走了，就有辦法修理他，也許時機差不多了，我們很快可以回冥界去了。」諦聽輕輕在夢依依另一隻眼睛上舔過，她的另一隻美瞳也脫了下來，被諦聽一口啐到地上。

「真的？」夢依依忽閃著她那雙晶瑩剔透好看的金色眸子。

「嗯。」諦聽蹭了蹭她的臉，這才是冥界公主該有的美貌，他們是時候回去了，這人間落了她多少珍貴的眼淚，還是在冥界的日子好，總聽見她感染心神的笑聲。

「那個，我能不能，請你們幫個忙。」角落裡傳來雲九輕如蚊子嗡嗡的聲音。

大家還是齊齊轉頭，審視地看著她。

帥氣的蛇妖，金色眼睛的小女孩，一隻會說話的薩摩耶，這場面雲九一度覺得自己在做夢，離奇詭異的夢，要不是她一點都想不起自己的身世，她還是覺得自己挺正常的。

「各位大神既然如此神通廣大，能不能幫我個小小的忙？」雲九退到沒有地方再可以退的牆邊，小心翼翼地說。

「你說唄。」夢依依覺得小小的忙，應該就是舉手之勞吧。

「如果我是你們所說的靈體，你們能不能幫我從這個不斷佔有別人身體和生活的惡性循環中解脫出來，我不想再去害人了，雖然我也許已經害了很多人。」雲九靜下心來自省，是能感覺到心裡莫名的悲哀與歉疚的，不知是不是那些被她奪走生機的人殘留下來的影響。

「你要解脫？那很簡單。」諦聽一進來就察覺到了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孩子的異樣，他可愛蠢萌的眼睛忽然閃現元神犀利的赤色。

「不要不要！」夢依依攔在諦聽面前，他這是要念咒，散化了這個傻鬼僅剩的魂魄。

「是不能幫我嗎？」雲九並不知道諦聽所說的解脫是讓她徹底在三界六道中消失。

「當然不是，你的忙我幫定了，但不能用他簡單粗暴的辦法，我幫你找回你失掉的魂魄，你應該就能想起所有發生的事了，到時我們再定奪你的去處，可好？」夢依依又露出了她人畜無害的笑容，走到雲九面前。

「公主殿下……」冷夜是攔都攔不住她，她自身難保還有心思去管別人的閑事。

「真的嗎？真的可以這樣？」雲九似乎也沒那麼害怕夢依依了，面前這個個頭嬌小，樣貌蘿莉，金色大眼睛的女孩子怎麼看怎麼像個討人喜歡的洋娃娃。

「嗯，冥界的事包在我身上。」夢依依得瑟地拍拍小平胸。

諦聽除了在後面扶額嘆氣也沒任何辦法，她心地善良，愛管閑事，是常態。

「不過我暫時回不去。」她一會兒又沒了那興奮勁兒，「我得先把自己的元神治好了，才能帶你回去，所以在這之前你就乖乖待在我身邊，防止你再去害其他人。」

「你不怕我害你嗎？」雲九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後悔了，她怎麼可能有機會害夢依依，光說說後面就有兩道要立刻生吞活剝了她的眼神掃了過來。

「嘿嘿，不怕，我夢依依怕過誰。」她回頭對身後的兩位保鏢眨了記眼睛，隨即就挽住了雲九的胳膊，「我們是同病相憐的好朋友。」

大家都措手不及於夢依依的轉變，哭哭笑笑也都是轉瞬的事。在無奈於她的單純孩子氣時也沉迷於她的純凈無瑕，諦聽曾經偷偷在心裡質疑，帝君大人為何要送她去無幻天修行，天界那些小仙女有哪一個及得上她的可愛。

就算是不記得她是誰的藥罐子英雄儲玘，也一直一直忘不掉她水光晶瑩的大眼睛裡滿含欣喜與期望地神色，她笑起來嘴角翹翹的唇瓣，和脆生生的那一句，「我是夢依依啊，你不記得我了？」

歲月回憶如風沙散盡，還有誰記得他，或是希望被他記得？遠去的國與家，百姓蒼生，親友愛人誰還會如此熱忱地笑著問他是不是還記得自己？自己在死之前就是如同魔鬼般的存在，死後的鬼魂更是被視作窮凶極惡，罪孽滔天的邪煞被投入無間地獄受鎮壓贖罪。

之後呢？

儲玘越過一段又一段痛苦不堪的回憶，拚命想找尋在無間地獄受岩漿烈焰淬鍊過程中沒有熬過的那一回之後的記憶。他有曾經是放棄的，即放棄救贖自己的罪孽，也放棄無法釋懷的仇恨，湮滅是個好得不能再好的結果，也就是一時半會兒的放棄與鬆懈他便陷入了混沌中。

但再次醒來為什麼迎接他的是溫暖呢？

抱在懷裡的那個女子，肉體凡胎的溫度和柔軟，還有馥郁芳香的氣息，這樣的美好他一時間都忘記了送手。不對，不是忘記，是根本不願意，那感覺太珍貴美好，也不知道這一撒手何時會再擁有。

「你現在定是茫然不知的，我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你的。」瑩兒聲音在四周回蕩，她正從外窺視著這個當年她親手封印起來，送進無間地獄的男人。

他在人世間已成魔，沒想到多年的煉化竟將他造就成了半神的狀態，要不是鴛吻誤打誤撞將他契約，瑩兒也有些忍不住想收他為己有。

「她是誰？」儲玘困在瑩兒的月相空間里，這是個一切皆無的異度空間，三界六道所有的力量都無法再次施展，他沒有枉費力量企圖離開，等著結界的主人出現。

「經歷了那麼多，沒想到你會最先問我這個。」瑩兒笑笑，想著這血契的力量還真是強大，儲玘註定了是屬於鳶吻那個福大命大的傻丫頭的，如同很多事一樣，註定是她的，那麼多的寵愛，那麼多的力量，甚至將來的整個冥界。

「她是誰？」儲玘沒有理會瑩兒的話，繼而再次問起，不得到答案是不罷休的強硬。

「她……是那個註定要覆滅你的人，而且是要你心甘情願為她犧牲的人。」瑩兒娓娓而訴，清甜綿柔的聲音卻是嚴厲不容置疑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