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依依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透過她草莓圖案的窗簾曬到她的屁股上了。自己何時睡著的，母親大人何時離開的，她又是怎麼回家的，一概不記得了。

唯一記得清楚的是一個很美的夢。

忘川邊，奈何橋上，一個美人兒，窈窕婀娜，款步優雅，身上那件久遠王朝的華服如一襲五彩祥雲伴她飄渺而行，橋的另一頭是黑衣冷峻的男子翹首以盼，他不苟言笑的臉上，如今溫情脈脈，眼裡笑意盈盈，也淚光點點。

美人兒走到他面前，接過他手裡的細瓷小碗，目光澄澄看著他。

「你可還記得我是誰？」楚涼柔聲細語，心裡甚是忐忑。

「你是楚涼呀，我如何會將你忘記？」千年之間受過的磨難在美人的莞爾一笑里消散不見，她喝了孟婆湯，粉白玉砌的臉上暈了淺淺桃紅。

楚涼心滿意足，將碗里的孟婆湯一飲而盡，像喝到了甘醇甜美的女兒紅。

雲霧瀰漫，兩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忘川彼岸。

她往霧靄離去尋，眼前一片白茫茫，而且那團白霧的手感還真是好，毛茸茸，軟綿綿，還暖暖的……等等，這雲絮霧氣是怎麼可以摸到的？還有溫度？

夢依依手下哪裡會是雲霧，是守在她身邊，恢復狗樣兒的諦聽。

「早啊，絨絨球。」夢依依努力地睜開眼睛，翻身摟住了諦聽的脖子，貼在他比羽絨被還舒服的身上，「你還好嗎？」

夢裡的情景漸漸遠去，這場虐心大戲裡，受傷的可不止是楚涼和蕊兒，他們的事兒算是有個HE的好結果了，夢依依更擔心諦聽和那隻叫蒼耳的小黑貓。

「我沒事。」諦聽隨口一說，像是早料到她會問。

「回答得那麼快，肯定有事啦。」夢依依拍拍他的頭，伸了個懶腰坐起身，「小黑貓活過來了？」

「嗯，魂魄離開肉體的時間不長，放回去就好了。」諦聽也坐直了身子，看著窗外的屋頂，似乎還能看到她離開時敏捷的身影，倔強的尾巴尖。

「她也不對你感恩戴德，以身相許嗎？你可是救她命的大恩人啊。」夢依依腦補著家裡有一隻小黑貓和一隻大白狗的生活畫面，還是很溫馨的嘛。

「你是那些書啊劇啊看多了吧？」諦聽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不是沒挽留過那個小丫頭。

「哎，她還是喜歡楚涼對不對？你哪裡不如那個老鬼？還有還有，既然她不是蒼耳，那蒼耳到底是誰？你和蒼耳有什麼故事？為什麼好像楚涼很了解你們的事兒？」夢依依的好奇症又發作了。

「他告訴你什麼了？」諦聽忽然轉頭，很嚴肅地看著夢依依。

「你緊張什麼？他讓我自己問你，什麼也沒告訴我。」夢依依點了一記諦聽的腦門。

他並沒打算和夢依依講這個久遠年代的故事，無從開口，是因為他至今還沒理清思緒。

「不說算了，我知道你們這些老人家都是有過去有秘密的人，不願意跟我們小孩子一般見識。」夢依依有些失望，她經常被沉默打發，母親大人還有哥哥姐姐們都是那個樣子的，問到點敏感話題就用這種小孩子是不懂的眼神看著她。

「不是這樣的，我的傻公主。」諦聽嘆著氣，蹭到了夢依依的腿上，他是特別寵著個小姑娘的，看不得她撅嘴不開心的樣子，「我們有時候不說，不是因為你太小，而是我們太傷心，老人家總要裝得堅強厲害點吧，誰都不願意讓你看見我們傷心的時候。」

「很傷心嘛？」夢依依安安靜靜摸著諦聽的腦袋，感受他的情緒。

「嗯，因為世界上再也沒有蒼耳了。」諦聽閉眼的一剎，前塵往事飛速閃過，事隔千年卻依舊曆歷在目，恍如昨日，包括她絕望的眼神。

夢依依有些震驚，鬼神對於世上再沒有這件事兒的恐懼和悲傷相當於人類對於死亡。她想探尋諦聽的秘密，也是為了想幫他，想讓他得到楚涼那樣的釋然。

「對不起……」夢依依愧疚自己的魯莽，心裡再有疑惑也不敢問下去。

諦聽睜開眼，也揮去舊時光的影像。

「也許有另一個平行空間，在我們這裡飛散的靈魂會去那個地方，只是我們還不知道而已，就像人類對於我們的世界一樣，沒見過不能說不存在吧，說不定哪天你們能在那裡見面。」夢依依覺得自己拙略的安慰很有道理。

「她不會想再見到我的，即使有公主殿下說的那個地方那個。」諦聽有點後悔安慰了小孩子。

「為什麼？她就那麼不喜歡你嗎？」夢依依憤憤然。

「不是，她是太喜歡我了。」這話說起來應該是傲嬌又矯情的，而在諦聽說出來時卻充滿了悲哀。

「那你喜歡她嗎？」夢依依天真地看著諦聽，在她心裡喜歡不喜歡是很簡單的事。

諦聽被問住了，這個問題自己尋了那麼多年答案，也說不出一個喜歡或是不字，這個太複雜。

「好了好了，問得我頭都暈了，我承認小孩子真的不懂你們大人的世界。」夢依依站起身，我還是管好我自己的事兒吧，我的藥罐子沒事吧？」

不知道為什麼一說到喜歡這個詞兒，夢依依就會忽地想到藥罐子英雄那張英俊美貌的冷臉，不是說表情冷，是手感真的很冷，昨晚趁機摸過了一把，真是極品厲鬼，冷到骨子裡都打顫。

「應該算是沒事吧，不過你先穿件衣服再去看他。」諦聽銜來一件睡袍，站在穿著粉紅色內衣小褲的夢依依身後。

和他在一起，她是隨便習慣了，諦聽是看著她穿著肚兜光著屁股滿地爬著長大的，何況物種不同，沒人會介意。

「為什麼？那顆頭不是閉著眼睛的嗎？」夢依依話剛一出口就後悔了，揭開手裡的大鍋蓋，那顆俊美的人頭正睜著眼直勾勾看著她，看著她從圓潤的小臉蛋到飽滿的小胸部羞得桃紅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