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說: 毒夫 作者:余生皆假期 字數:3174 更新時間:2019-09-22 09:51:32
看到一張從枱曆上撕下來的月份紙時,你會想到什麼?
毫無用途和意義的垃圾?
可是,如果這張枱曆紙,被昏迷不醒的鴿子死死攥在手心中的話,你,還會這麼想嗎?
所以,黑曼巴和敖攀,對著這張紙,看了足足一個小時。
這張,並不完整的,皺皺巴巴的,除了原本印刷上去的日期外,沒有一個多餘的,人為寫上去的字跡的紙。
不過,這一個小時也不算浪費,在經歷過一切檢驗手段之後,他們已然十分肯定,這上面沒有用任何方式,寫下過任何暗號。
沒有。
如果沒見識過鴿子的能耐,他們可能還會猜測,這也許就是瀕死前的一個無意識的行為。
可鴿子絕對不會。
鴿子能在深受劇毒後,拚死逃回安全屋,就一定不會帶回去一張毫無意義的垃圾。
「也許,他是在暗示我們,一月份的時候,有什麼不得了的陰謀在醞釀,或者發生?」
現在是六月底,也就是說,鴿子當時是把枱曆特意翻回一月份,在緊急逃命的情況下,他還不忘撕下一張半年前的月曆,這裡面定然藏著驚天的陰謀。
「他當時,在執行什麼任務?」
沙發上,一個棕色頭髮的小男孩,紅著眼睛搖了搖頭,「從您這兒回去後,他還沒有接受其他任務。只是昨天,他收到一個信息,突然變得十分緊張,說什麼糟了,上當了,之類的,然後他就匆匆忙忙的走了。等再回來時,就,」
男孩的眼淚落了下來,哽咽道,「他身上帶著解毒丸。大夫說,雖然那個解毒丸並不完全對症,但也讓他支撐著逃了回來。其實,如果他當時不急著回來,而是找個地方慢慢放毒養傷的話,他可能還,還不至於,」
說到這兒,男孩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聲。
一月份?上當了?給他?
待男孩哭聲漸漸小了,敖攀才遞給他一塊熱毛巾,「你確定,他對你說的是『黑曼巴』?」
「是的,先生。我絕對不會聽錯。我本來,本來,」
這孩子本來以為是黑曼巴對鴿子下了毒手,第一時間就向King告了一狀。
幸好,黑曼巴之前讓鴿子幫他把女招待中的毒拿回總部化驗,不然的話,現在肯定難以自證清白。
對於毒蛇來說,絕大多數的鴿子,都是送上門的點心,但真把鴿子惹急了,不計其數的鴿子前仆後繼地找來拚命,想必再毒的毒蛇,也會力竭而死於鴿子們的利爪之下。
男孩擦過臉後,拿著毛巾站起身來,往浴室方向走。
畢竟,剛才為了哄他開心,黑曼巴參照鴿子的飯量,給他叫了個超大的香蕉船。
然後,毒夫夫二人,就看見這個孩子,果然不負鴿子的真傳,一邊哭得稀里嘩啦,一邊將跟他腦袋一樣大的香蕉船,一口一口吃進了肚子里。
敖攀連忙喝止,「稍等一下。」
男孩愣了愣,隨即看到敖攀衝進浴室,從裡面捧出條長長的眼鏡王蛇。
「別害怕。」
哪知他多慮了,男孩臉上非但沒有絲毫的懼意,反而還格外的興奮,「哇哦,酷!鴿子跟我說過,它叫『小黑黑』。」
黑曼巴摸摸鼻子,忍著沒有糾正這個莫名其妙的外號。
『小黑黑』就『小黑黑』吧,他已經受夠了孩子的眼淚。
「我能摸摸它麼?」
「當然。」
敖攀走到凝眉沉思的黑曼巴身邊,「你怎麼想?」
「我在想,這張月曆,是他給我的暗示。而且,這個暗示,一定與本案有關。」
敖攀點了點頭,「我認為,不僅與本案有關,還和他給你的情報有關。」
否則的話,他不會說『上當了』之類的話。
黑曼巴眉頭緊鎖,「他一共給過我兩個主要情報,一個關於那個男人的下落,另一個則是十七號有個秘密情人,及情人的下落。」
敖攀想了想,「不,還要加上,劫持過你們的,十七號的父親。」
黑曼巴本能地想否定,隨即如遭雷擊一般,愣怔在那裡。
是啊,他並沒有去驗證過,那位老者,到底是不是十七號的生父。
因為當時鴿子跟在身邊,且鴿子並沒有否定,所以他理所當然的認為,那位老人就是一位痛失愛子的父親。
之後,他再也沒有對那位老人,產生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懷疑。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張皺皺巴巴的,邊緣還帶著鴿子的血的日曆紙上。
「那,我們就從這些人一月份的時候,都在哪裡,做過什麼,開始查起。」
話音剛落,棕色頭髮的孩子便抱著眼鏡王蛇跑了過來,「我和你們一起查。」
「不行!太危險。」
黑曼巴話音剛落,那孩子抱著蛇平地躍起,一下子跳到旁邊的吧台之上,用與鴿子一樣的動作,踮著腳尖蹲在那裡,這樣一來,他反而比坐著的黑曼巴高出一個頭。
於是,他俯視著黑曼巴,盛氣凌人的大聲指責,「鴿子還說你和別人不一樣,哼,其實你跟那些人都一樣,都瞧不起我們鴿子。你也不想想,沒我們傳遞消息,收集情報,你們就是瞎子!聾子!牛什麼牛!」
憤怒之下,鼻子里突然冒出個,足有撞球那般大小的透明鼻涕泡。
格外,喜感。
也讓他的氣焰,頓時灰飛煙滅。
於是,自覺很沒面子的他,一屁股坐在吧台上,再一次的,嚎啕大哭起來。
黑曼巴對孩子,尤其是會一哭二鬧的孩子,簡直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晃著腦袋,連連擺手,「好了,好了。你就跟在我們身邊。不過,你必須聽話。」
哭聲,戛然而止。
連意思意思裝裝樣子過渡一下的,抽抽搭搭都沒有。
黑曼巴看著臉上還掛著淚珠,已經露出滿意笑容的孩子,緩緩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他終於相信,華國那句古老的諺語,是真實的,毫不誇張的存在。
兔子,真的是能把老鷹給蹬死。
就好比,一隻鴿子,真的可以把毒蛇,給哭死。
做為一個只有三千人小鎮上的,唯一一家酒店的老闆。
經歷了黑曼巴初來乍到時的驚恐後,他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喜愛這個客人。
哦,當然,他的喜愛,就是那種普通人看到隨時可以兌現的支票簿時的,發自靈魂深處的高興。
首先,這位帶著明顯日耳曼血統的曼巴先生,沒有大開殺戒,也沒有濫殺無辜,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放過了他們。
其次,他一個人就包下來三間最好的套房。要知道,以前途徑這裡的客人,可不願意在這方面花錢。
他當然知道鎮上死人的事。
但他的哥哥,這個鎮上唯二的警察,可不敢管這類閑事。
他的哥哥還因為沒人報案,高興的喝了一整瓶的威士忌。
喝醉後摟著他的肩膀說,黑社會就是好,有什麼矛盾,也不會麻煩警察,都自己直接解決,不像鎮上的其他居民,動不動就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打電話找他們警察。
似乎隔幾天不麻煩一下警察,就對不起他們上交的,那點可憐的稅金似的。
所以說,哥哥就是哥哥,早出生幾年,可不是白活的。
當茱莉看到棕色頭髮的孩子時,明顯愣了一下。
隨即露出喜愛且和善的表情,「小傢伙,很高興認識你,你叫什麼名字?」
「聽說過皮卡丘麼?我是皮卡。」
嗯?「皮,柯,球?」茱莉努力讓自己的發音,聽上去不那麼怪腔怪調,很明顯,她從未聽說過,這個生於異國他鄉,年齡比在座的都要大的黃胖子。
代號『皮卡』的孩子,又乖巧又靦腆的笑著坐在茱莉身邊,並沒去糾正茱莉古怪的發音。
而是,
「你可真美。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要美。」
黑曼巴撫額,這孩子簡直就是天生當鴿子的料。忽悠起人來,一點都不帶打晃的。
茱莉笑了,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被人讚美。
哪怕,讚美她的人,足足比她小了十來歲。
她略顯得意地一指敖攀,「不,他才是最美的。」
皮卡依舊痴痴地盯著她的臉,始終沒朝敖攀的方向瞥一眼,「不,你是人類里最美的,而他不是人,他是精靈。精靈不應該和人類做比較,那是不公平的。」
黑曼巴覺得自己錯了,這孩子不是個天生的鴿子。
他應該是個天生的外交家、政客。
他簡直可以直接去競選總統。
他就是為那個位置而誕生的。
「他是我的侄子,正好剛考完試,於是我那整天世界各地跑的哥哥,便把他打發到我這裡來了。」
黑曼巴那略顯煩惱的模樣,還真挺像那麼回事。
茱莉有些驚訝,「您哥哥,他,我的意思是,他不知道,您為什麼在這裡?」
黑曼巴聳了聳肩膀,有意無意地斜睨了一眼她身邊,正與牛排奮鬥的皮卡,「我哥哥自然知道,我在這裡度假。事實上,我之前剛跟他提過,想在湖畔附近建一棟度假小屋。」
茱莉自以為領會到黑曼巴話里的意思,於是,她為能與黑曼巴分享秘密,而得意的笑了。
再看皮卡時,眼裡的真誠多了幾分,「如果不介意的話,最近一段時間,你們外出的時候,可以把他帶到我的房間。」
黑曼巴有些驚喜地看向茱莉,用念十七行情詩的溫柔口吻道,「那真是麻煩你了。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
他的笑容那樣完美,那樣無可挑剔。
彷彿,桌子下,並沒有一隻手,把他的大腿根,掐的生疼,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