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說: 毒夫 作者:余生皆假期 字數:3159 更新時間:2019-09-22 09:51:31
陽光滿屋。
一個女人從樓上款款而下。
大波浪的栗色捲髮勾勒出姣好的面龐輪廓,一柄珍珠發梳,斜斜地將一邊秀髮攏起,黑曼巴認出,那是真正的深海珍珠,而不是什麼工業時代下生產出來的粗鄙的替代品。
她的臉也像珍珠般光滑圓潤,挺直秀氣的鼻樑,嫣紅柔嫩的嘴唇,不笑時也帶著三分笑意。
黑曼巴暗暗點頭,確實是個美人,也就比他的敖攀差了那麼一點,而已。
面對黑曼巴和敖攀的突然來訪,女人的臉上,未露絲毫驚訝之色。
沖著他們輕輕一頜首,「請坐。」
敖攀突然有些唐突地開口,「你懷孕了。」
女人抿了口紅茶,「我以為,只有女人在嫉妒別人比她美時,才會用這樣不上檯面的手段。」
黑曼巴兩眼一眯,「這位女士,雖然您的確很美,但有兩點事實不容您否認,第一,您穿了平底鞋,下樓梯時還刻意扶著扶手,您的左手下意識擋在小腹前面;第二,他無須嫉妒您的美,因為在我的眼中,他的美,無人能及。」
他說話時的語調不急不緩,但敖攀知道,他生氣了,在生這個女人的氣。
黑曼巴並不容易發怒,哪怕是面對暗殺他的人,他都不會發怒,唯獨聽不得半點,詆毀敖攀的言語。
女人明顯沒怎麼聽到過男人對她如此說話,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
停頓了好一會兒,她才訕訕開口,「這世上,絕大多數的女人,一生之中總會懷那麼幾次孕的。」
敖攀看著她,桃花眼中流露出的,是真誠的目光,「請您相信,我對您,並無冒犯之意。恰恰相反,我敬佩您的勇氣。」
他的話,反而讓女人臉色微變,「這位先生,我想,您一定是誤會了什麼。我只是希望在我最好的年華,生下一個繼承了我優秀基因的孩子而已。雖然,我並不知道這孩子的另一半血脈屬於誰,但這並不重要,不是麼?」
「是的,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您願意生下她,或者,他。」
一張黑卡,緩緩推到女人的面前。
「一位愛慕您已久的男士,曾寫下過他的願望。他希望,為他的心愛之人,買下那座風景優美的小島;他希望,他的心愛之人,能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他希望,他的心愛之人,能接受他那顆流浪已久的心。」
女人低垂雙目,長長的眼睫毛,隨著敖攀的話,微微顫動,卻,始終,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你說的這些,我一個字都不相信。不然,他為什麼不親自跟我說?」
「越是深沉的愛,愚蠢的男人便越是說不出口。」
「可他並不愚蠢。」
「相信我,親愛的女士,所有的男人,在面對自己心愛之人時,都會變得愚蠢。」
女人徐徐抬起眼睫,哀傷地看著面前兩個男人,「請你們離開吧,就算你們口中的那位男士,曾經如何愛慕過我,我都不會接受,我的心,已如止水。我只想平平安安地將這個孩子生下來,撫養長大。」
「女士,無論如何,我們,都是您可以信賴的。」黑曼巴慎重的做下保證,並將一張銀質名片推到那張黑卡的並列位置,「這是我們的聯繫方式。」
隨即,他和敖攀同時起身,沖女人一躬身後,便準備告辭。
「等等。」
女人快步走向客廳旁的一個房間,很快,再次折返回來時,她的手裡多了個木製的小盒子。
「無論如何,感謝你們的善意。這是以前,有個人放在我這裡的。我也沒什麼用,便送給你們吧。」
黑曼巴打開盒子。
盒子里,赫然是一把,做工精美的裁紙刀。
「他放在我這裡時,曾讓我小心它。因為它太鋒利,但人們卻總因為它的精美,而忽略掉,它也是把會傷人的利器。」
的確,它不但會傷人,還會殺人。
暗網已經有三位殺手,被這樣的裁紙刀,貫穿了太陽穴。
而死於裁紙刀下的十七號安森,生前為何會留下同樣的一柄裁紙刀?
簡陋的鄉間小餐館內,黑曼巴將切好的牛排,換到蹙眉沉思的敖攀面前。
「為了保持體力,即使再不可口,你也必須把它咽到肚子里。」
敖攀懶洋洋的叉起一塊牛肉放入口中,「我愛牛肉。但我永遠無法愛上腐爛到已經無需烹飪的牛肉。」
「親愛的,這輩子,你什麼都無需愛上,除了我以外。」
幸好這裡的蜜酒還不錯,將還沒嚼爛的牛肉衝進胃裡的同時,還成功地掩飾住了牛肉殘留在唇齒之間的腥氣。
「你覺得,安森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才,」
黑曼巴豎在唇邊的手指,打斷了敖攀的猜測,「親愛的,目前條件尚不成熟,我們過早的推斷,會遮擋住我們原本就不開擴的視野。」
敖攀不再說話,低頭將已經切成入口大小的牛肉,迅速且無聲地剁成米粒大小。
黑曼巴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你不能這麼嬌慣它。它們已經成年,應該學會獨立生活。」
說話間,一個頭頂黑色亮甲軀體金黃的小蛇,從敖攀的袖管中伸出三角腦袋,歡快地將米粒大小的牛肉迅速捲入口中。
吃完後,還不知足的把黑米般狹長晶亮的眼睛,對準敖攀盤子里,跟它頭一般大小的,其他牛肉塊。
黑曼巴眼睜睜看著敖攀又剁碎了一塊牛肉,琢磨著等會兒應該在路上買塊巧克力小糕點之類的東西,以備他的情人肚子餓。
這世上,能讓黑曼巴如此操心的,恐怕也只有敖攀了。
吃飽的小蛇,懶洋洋的盤在敖攀的手腕上,遠遠看,好似酷極了的手鐲。
雖然,這種朋克風的手鐲,和他身上筆挺昂貴的西裝,並不怎麼搭調。
沒吃完的牛肉,黑曼巴也沒浪費,裝在盛麵包的小草碟中,帶出了餐廳。
他先拉開車後門,將牛肉碟固定在當中的小茶幾上,然後才坐進駕駛座。
副駕座上的敖攀,擔憂地看著後座上,面對牛肉也提不起精神的眼鏡王蛇,問,「它病了?」
黑曼巴嘆了口氣,發動汽車,「不,親愛的,它只是暈車了而已。」
聞言,盤在敖攀手腕上的小蛇,求表揚一般,立即豎起那顆頂著黑色亮甲的三角腦袋,似乎在說,自己不暈車,自己特別棒。
氣得後座的眼鏡王蛇,憤憤將尾巴甩到椅背之上。
敖攀用擼貓的動作,摸了摸眼鏡王蛇的三角腦袋以示安慰,又撓了撓金色小蛇的下巴以示表揚。
黑曼巴看著忙的不亦樂乎的敖攀,寵溺的笑了。
一輛車,兩人兩蛇,在空寂無人的公路上,頂著驕陽,朝著目的地,飛馳而去。
根據鴿子發到黑曼巴郵箱里的資料,當年,確有一位喜歡用貫穿太陽穴這種手法殺人的殺手。只不過,用來貫穿太陽穴的,不是做工精美的裁紙刀罷了。
當然,在經濟能力允許的情況下,人總是,越活越矯情的。
誰能說,現如今的他,不會固定使用,他喜歡的殺人工具?
更重要的是,他就住在這附近的庄園裡,莊園同樣依偎在休倫湖畔,離特雷斯小鎮只相隔了四十多公里。
離他們剛才所拜會過的那位正妹的家,僅隔十公里。
如今看來,排名十七的安森,哪裡是莫名出現在此地?
而他生前,之所以表現的與此地毫無關係,也僅僅是因為,這裡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很多殺手都會和安森一樣,以為遠離就是保護,對此,黑曼巴很不認同,他認為,最重要的東西,就應該時刻放在身邊,由自己親自來保護。
比如,他心愛的,敖攀。
思緒紛飛間,他與敖攀,十指相交。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知道,敖攀也和他一樣,會選擇親自保護,而不是遠離。
真好。
沿路的風景,依然那麼的美。
但此時的黑曼巴,已經打消了在此地建個度假小屋的念頭。
昨天,那個試圖暗殺他的女招待斃命之時,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為什麼相信,前面那兩撥想抓你或者殺你的人,真的與安森的父親無關?」敖攀心有靈犀般,突然開口問道。
「若你一定要問,我只能把這歸功於直覺。就好像,你我都擅長用毒來殺人,但明眼人還是能立即辨認出,我們兩個的不同之處。」
敖攀將手放到黑曼巴的兩腿之間,舔舔嘴唇,「是因為,你太快麼?」
黑曼巴向前挺了挺胯,「不,親愛的,是因為,我是最長最大的。」
「哦?」
就在敖攀修長嫩白的手指,靈巧解開第一粒紐扣之際,黑曼巴再次補充道,「而你,是最美,最致命的。」
致命,就是致命。
黑曼巴認為,自己一點兒也沒誇張。
不然的話,為什麼從第一眼看到他起,自己就慾火焚身難以自致,直到現在,還恨不能就那麼累死在他的身上?
對此,他的小老弟,仰起腦袋錶示贊同。
就在黑曼巴猶豫著要不要靠邊停車,為自己的快慢問題來次深入淺出的探討時,前方,半山腰處,一扇黑色的鐵柵欄門緩緩開啟。
門分兩邊,當中剛剛現出條一米來寬的縫隙,一輛輛機車,便衝出大門,朝黑曼巴他們方向呼嘯而來。
機車後座上,帶著頭盔的男人們,同時將黑洞洞的衝鋒搶槍口,對準黑曼巴的車。
似乎下一秒,就會扣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