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這種東西，光是聽這兩個字就知道是吹得越多越不好了，更何況一直盯著小鬼和門外的甘秋藜自己也發現黑暗中似乎有有什麼更黑的陰影正在靠近。

以前在工地打黑工的時候做財務的小夥子電腦里下了很多電影，各式各樣都有，尤其是恐怖片，有時候大夏天溫度過高不能作業的時候，為了不和那些對他虎視眈眈的工友在一個工棚休息，他都會跑去那個財務小夥子的辦公室。

雖然一樣是簡易房，但是人家的明顯高級很多，單人房間，電器應有盡有，哪像他們上下鋪，連個夫妻房都沒有隻能男女混住。

蹭人家空調那自然是要假裝趣味相投，對方酷愛恐怖片，他也只能硬著頭皮陪著看，其中最常見也是經常令財務小伙破口大罵的場景就是——因為主角的墨跡讓事態變得嚴重到無法挽回。

所以當下聽到鍾正南的話之後他咬咬牙衝過去將門推上，然後又風一樣地跑回大魔王身後，不得不說此時此刻最安全的地方絕對是大魔王的後背。

「嘖。」看清了玄關處的東西，鍾正南一掃之前的興奮，而是嘖了一聲表示嫌棄：「之前陰風太大沒看清，怎麼又是帶包裝的外賣！」

甘秋藜非常鄙夷鍾正南講話喜歡用「形容的修辭手法」，他根本就聽不懂對方在表達什麼。

「你去拿張黃紙趕緊讓那東西簽合同。」

一聽又有和鬼打交道的工作，甘秋藜欲哭無淚，扒拉著鍾正南將頭埋在他後背拚命抹臉：「求求你了大老闆！鍾哥正哥南哥！我真的害怕！」

鍾正南又是「嘖」了一聲，「我雇你來就是做前台接待的，現在讓你那份合同給客戶簽都不願意，我要你幹嘛？」

「那你炒我魷魚吧！」被開除什麼的簡直求之不得。

「哼，」鍾正南冷笑一聲：「你想得美。」

甘秋藜瑟瑟發抖地又瞄了一眼站在玄關處的小鬼，意外地發現門關上之後對方不再是之前那副可怖的模樣了，小孩子長得不是很可愛，但也看得出來是個女孩子。

短髮、小眼睛，皮膚有些幹裂，手臂上有著青青紫紫的痕跡，像是長期被虐待，她的表情有些木訥，站在玄關處的樣子倒是十分楚楚可憐。

「不！我不會被表象迷惑的！雖然她現在不翻白眼了，但是等我過去了就咬我怎麼辦？你自己去！」

鍾正南一腳把他踹到客廳，然後自己後退回辦公室，把門一關朝外說道：「它怕我是沒辦法接近我的，趕緊的給它簽合同，簽了它就不怕我了。」

正縮在沙發角的甘秋藜對他說的話陳質疑態度，他緊緊地盯著在鍾正南退回辦公室後果然朝屋內移動的小女孩。

「你……你趕緊簽！」甘秋藜顫抖著隨手扯了一張黃紙，然後撿起茶幾上的比扔了過去。

小女孩停住了腳步，她看了甘秋藜一眼，然後緩緩蹲到地上，沒有撿筆，而是用手指在黃紙上比劃著，隨著一道紅光閃現，辦公室的門終於又開了。

鍾正南出來撿起地上的黃紙，然後皺著眉盯著小鬼一臉心情不爽的模樣：「畫的什麼東西……」他把黃紙甩到甘秋藜面前：「給我翻譯翻譯那坨東西畫的這是什麼。」

小女孩還蹲在地上，有些可憐巴巴地盯著茶幾上那雙還沒扔掉的小鞋，但她一直沒有過來，看起來也不像是懼怕鍾正南。

甘秋藜拿著畫著鬼畫符的黃紙朝小女孩看了一眼，然後心臟有種被捏緊的感覺，這種眼神他明白，那是懼怕大人的眼神，裝作自己乖巧的模樣，一時間他有些忘記面前的只是一個小鬼的事實，甚至對鍾正南對她的稱呼也感到不滿。

「她只是個小女孩，什麼那坨東西……」

「小女孩嗎？」

鍾正南又看了眼那個小鬼，然後看了看那張鬼畫符合同。

「對，小女孩，」甘秋藜嘆了口氣，可能因為對方看起來過於無助，也可能有鍾正南在他比較安心，在小鬼不再用那駭人的形象之後他變得不那麼害怕了，甚至心生憐憫。

「你叫什麼名字？」他走到對方面前蹲下，然後見她還是盯著茶幾上的鞋子，再看看她有些髒了的小腳嘆了口氣：「那雙鞋子是要扔掉的不能給你穿，雖然你們都鬼，但是那個鬼不一樣要吃人，這雙鞋還邪乎的很，明天我去幫你買鞋好嗎？」

小女孩聽到買鞋兩個字雖然依舊沒有講話，但終於把眼神又挪向了甘秋藜，然後有些期待地微微點點頭，又重重地搖頭，眼睛淚汪汪得。

「我讓你翻譯合同你怎麼還跟那坨東西講起話來了，鬼是不能說話的，能說話的鬼就證明它們已經丟失了最後一點人性，不是已經成厲鬼就是即將成厲鬼。」

「我說了，她是個小女孩不是一坨東西。」

鍾正南雙手插著口袋有些不耐煩：「是嗎，沒了皮囊的鬼在我眼裡都是一樣的。」

甘秋藜看著他，不知為何問了一句：「你總說我是惡魔，那你看我是什麼樣的？」

鍾正南沉默了三秒，過來拍了拍他的頭：「你還穿著這身皮囊。」

氣氛有些微妙起來，甘秋藜臉上微微泛紅，然後將小女孩領到沙發上坐下，小女孩沒敢坐要坐地上，被他抱回沙發。他問鍾正南：「為什麼他們不能說話？」

「沒有為什麼，不想害人想要重新投胎的鬼自然而然什麼話也不會說的，說了被人聽見了就是鬼話，聽了鬼話的人能有什麼好下場，不論那人是好是壞，那都是說鬼話的鬼該承受的業，多了自然就成了惡鬼了。」

可是不能說話的話又怎麼能知道這個小鬼的訴求是什麼呢？甘秋藜看著黃紙上的圖案發愁。

紙上是用血畫的兩個圈和幾個奇怪的圖案，恕他藝術細胞不是很好，沒有看懂這畫的是什麼。

鍾正南又是大爺似得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伸著長腿點了根煙繼續聞，感慨道：「小鬼就是比較麻煩，畫的畫只能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