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的城市一片光風霽月，樓長生抱著黑貓開門離開的時候甘秋藜好奇地向外張望了一眼，路燈下的路面閃著星星點點，少年一腳踩在水坑裡驚呼了一聲然後隱沒在黑暗中，一陣帶著泥土氣息的輕風吹過，大門「吱呀」一聲緩緩合上，再一次歸於寧靜。

這間屋子總是特別安靜，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麼？為處何方？在這裡除了屋內時鐘走動的聲音就只有他們三人製造出來的噪音。

作為一個被新雇來的員工，老闆似乎一點也不怕這個員工會辭職，剛入職就各種壓榨，連畫大餅都懶得畫，甘秋藜被一腳踹進了廚房。

他本來覺得自己臀部的皮膚是最好的，這兩天工作下來大概是要淤青了，還好自己沒有另一半，否則該要被誤會。

「哼。」他連哼都沒敢大聲哼，一邊洗著碗一邊撇撇嘴一臉嫌棄。

「哥，你真要幫他們找啊？」客廳內，鍾藜攤著記賬本記賬，一邊問她哥。

甘秋藜在廚房聽見了走到門口悄悄望了一眼，結果視線被牆壁擋著一點都看不見只好作罷。

鍾正南欺負完甘秋藜心情還算不錯，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點點頭：「劃算。」

「可是……」

「沒關係，我們這不是招了員工了嘛。」

鍾藜有些擔心地望向樓梯，然後有些遲疑道：「他？根本連我們在說什麼都不懂得吧？」

「你忘了他是什麼了嗎？」

「嫂子？」

「……」對妹妹不會臉黑的鐘正南將這筆賬算在了甘秋藜頭上，然後拿起桌上的煙抖出來一根點上，狠狠地聞了口味道後說：「不管是鬼也好惡魔也好，身邊吸引的不是同類就是天敵，等著他把人帶回來就好。」

鍾藜合上賬本，托著腮輕輕嘆了口氣，然後聽著樓上廚房那叮叮噹噹的洗碗聲輕輕道：「我還是不覺得他是惡魔，哥，你真的是吃不到才不吃掉他的嗎？」

鍾正南笑笑沒回答，在妹妹額頭彈了個腦瓜兒崩：「放長線釣大魚。」同類吸引的不是同類就是天敵，那他是天敵的話就意味著樓上這位新員工能引來更美味的同類，偶爾也是要吃頓大餐的，否則生活多沒有盼頭。

「嗷！」女孩睜著無辜的眼睛抬眼看她哥哥，然後嘟了嘟嘴合起賬本回房間去：「我要睡了，今天打工很辛苦！」

「晚安，好夢。」鍾正南一臉寵溺，然後又狠狠地聞了一口煙，今天還沒吃過，可真餓，真是不想聞那該死的貢香，虛飽。

甘秋藜洗碗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但一想到茶幾上的小鞋子還在他就怕大魔王又想起這茬，讓他這個時間去扔垃圾，根據上一次的經驗，他一個人開門出去准沒好事。

他磨蹭了好一會兒才下樓，結果一探腦袋瞬間就泄氣了，大魔王正悠閑地坐在沙發上，手裡還夾著一支煙，只見他彈了彈煙灰然後抬眼望向他：「洗個碗也真的是慢，你真的是個窮人嗎？倒像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

「老闆！我窮的幾乎沒什麼機會洗這麼多碗！這麼晚了我該上班了，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過來。」鍾正南朝他招招手。

甘秋藜搖頭。

鍾正南臉一黑，甘秋藜立刻滾了過去，語氣十分狗腿：「老闆~」

「明天藜兒出門的時候你也出去買個菜。」只見他又從之前在甘秋藜那裡搶來的一疊錢中間抽出一張來給他：「喏，這是預支給你的薪水，順便再買本菜譜。」

「……」甘秋藜真的很想尖叫，或者幹脆讓所謂的惡魔蘇醒，他受夠了！這明明是他的錢，什麼叫預支！

「還有——」

甘秋藜咬著牙紅著眼「歘」地抬頭瞪他。

「還有你別蹲著了，底褲都看見了，該換一條了怎麼連個底褲都是補丁，不會還藏了秘密吧？」

要不是自己還要臉，他真想把底褲脫下來扔他臉上，然後大吼一聲：這是我全部家當！

「咚咚咚——」微小的敲門聲再次響起，這回兩人都聽見了，作為還想拿回自己家底的員工小秋還是老老實實在大魔王開口前就站了起來，走到門口之後搓了搓光著地兩條大腿，怎麼總覺得門口涼颼颼的？

門把轉動，門緩緩打開，然後他看了一眼又猛地合上。

「原來放在外面忘記帶進來了！」鍾正南聞到味道立刻站了起來，眼中直冒金光，看著已經抖如篩糠的甘秋藜不以為意，甚至帶著點「我要給你升職加薪」的意思，「開門。」他命令道。

「不！」他又不是傻子！外面站著的渾身濕透的小孩怎麼可能是正常人！哪有正常的小孩會赤著腳渾身淌水還鼻青臉腫地站在人家門口！更何況這你不是正常人家！

「開門，別讓我說第三遍。」鍾正南掏出那疊「甘秋藜老命」揮了揮。

「我先說好，除了開門別的事情我絕對不做，還有你要一直看著我視線不能離開我一秒！一旦發生意外立刻保護我！」說完還威脅了句：「否則我去勞動局舉報你！」當然後半句是句廢話，他是個黑戶，哪來的辦法去勞動局維權。

此時此刻讓膽小的甘秋藜去開門，和拆彈沒什麼差別，他貓著腰雙腿打開下蹲，做好了隨時會逃走的準備，然後身子向前傾將手緩緩向前靠近。

「咚咚咚——」再次響起的敲門聲嚇得他渾身一顫立刻縮回手，一回頭卻看到了鍾正南站在了更遠的地方。

「你站那麼遠幹嘛！」

「鬼會怕我。」

甘秋藜眼了咽口水，他決定速戰速決，長痛不如短痛，於是轉動門把手一拎開立刻整個人biu得彈跳到鍾正南身後，深深地吸了口氣才敢從他背後探出頭，那果然是個小鬼，眼睛裡除了眼白什麼也沒有！

「去關門。」

「什麼？」他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此時的小鬼正站在玄關處，如果要去關門就必須經過它身邊，那他躲開的意義何在？「老闆，你認真的啊？」

「吹更多的陰風進來，你覺得會是越好還是越不好？」

老天！不求公平！只求不要讓他的人生那麼的悲慘也行啊！甘秋藜在內心發出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