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陸羽騰地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耳中一遍遍的循環電話那頭人的話，還有響到不行的心跳聲，血一下子湧上了腦子，

他失聲了片刻，然後腦子一片空白的走向亂成一團的桌子。

「伯母？」冷汗滿頭，陸羽幾乎是跌到了桌子上，雙腳一點力氣都沒有，心裡憑空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陸羽死命撐著自己，才沒讓自己當著顧野媽媽的面哭出來。

「您······」

他咽了咽口裡的唾沫，一雙手茫無目的地把桌面上翻來覆去改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圖紙給全掃到地上，「知道他怎麼了嗎？」

話音剛落，像是打開了一個開關，顧母的語調突然開始顫抖，像是忍了很久的抽噎，終於一點點釋放了出來。

「手臂關節瘤······」

顧父拿過了手機，一手拍著突然奔潰的妻子的背。一個小時前顧母的朋友打電話給她，告訴她手術情況很不好。

而他們之中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甚至連手術的時間都恰好安排在他們都不在的日子。

顧父眼前浮現了兒子的臉，在情緒失控之前強忍著難受說：「拉扯到了肌肉，手術好像出了點問題。」

「咯噔」一聲，心臟刺疼了一下，手上的汗亮晶晶地遍布了護照的塑料封面。

陸羽失控一般胡亂抓著所有的證件就衝出了酒店，再趕到機場的路上他強迫自己馬上冷靜下來。

出了點問題是個很分場合的詞，在手術中的出了點問題，陸羽想都不敢想，可是他卻意識清楚地認識到為什麼顧父顧母會知道這件事，會和他一樣發瘋一樣的往顧野那裡趕。

只是陸羽不敢承認，那份和他隔著十二個小時的病危通知書上，寫的會是顧野的名字。

他甚至都怕自己看不到那份病危通知書。

在的士上預定的航班在陸羽前腳剛踏進機場的時候開始檢票登機。

非節假日的機場里人不多，但是每一個面無表情或者滿臉笑容的人在陸羽眼中都變成了一道道的阻攔。

他穿著昨天在劇組裡滿是塵土的甚至還來不及換的外套穿梭的人流中，一個一個的借過，一個一個的推開，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差點都要摔倒在地上。

耳邊充斥著別人不滿的咒罵，可是陸羽聽不到，他的全世界都只有機場里明晃晃的時鐘，一秒一秒得過，每一秒都是煎熬。

臨起飛前的最後十五分鐘，陸羽打通了嚴平的電話。

「顧野到底怎麼了？」

「沒······啊······」

「你他媽說不說！」緊繃了一整路的神經在陸羽聽到嚴平閃爍其詞時猛的跳出了他僅剩的理智。

電話那邊的嚴平被陸羽突然的音量的給嚇懵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或許嚴平只有短暫地嚇懵，但是對於陸羽來說卻過了好久。

太久了。

久到他全身的精神開始一點點的崩潰，為什麼僅存的一點能知道顧野到底怎麼了的人還這麼磨蹭？為什麼他都不能馬上趕到他身邊了，他還什麼都不知道？

陸羽猛吸了個鼻子，拿著手邊的紙巾在臉上亂擦一通，眼淚太多太快了，他擦不完。

「嚴平，」陸羽撐著前面那個人的靠墊，把頭狠狠撞了下去，「我求你······」

顧野是在十月份確診的手臂關節腫瘤，那個時候他才和陸羽剛剛開始，一切的未來都是無法確定的，就像他不知道陸羽會不會接受他的過去一樣，那個時候的顧野也不知道他一見鍾情的那個人，會不會等他一個手術。

如果這個手術可能會讓他的手臂再也提不起來。

病症是長時間工作的後遺症，是確定的無所謂的，但是陸羽是他想像中的未來，是不確定但是不想失去的。

「野哥就說他要去做個小手術，什麼手臂關節出了點問題，」嚴平說，「但是他擔心你太緊張了，說什麼沒必要，所以就讓我瞞著你。」

「因為是小事，就沒必要？」陸羽筋疲力盡地倒在座椅上，不遠處的空姐在挨個檢查手機。

陸羽幾乎頹廢地癱倒在椅子上，他甚至都能想像出顧野穿著手術服一個人被推進手術室的樣子。

他從頭到位都沒有想讓任何一個人知道，不想要任何人為他擔心奔波，包括曾許諾過什麼苦難都會一起捱的陸羽。

「那他把我當什麼了？小孩子？」

嚴平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陸羽現在也不想聽到任何回答。

起碼這個回答要由顧野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