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熱搜？」

陸羽下意識地伸手摸向枕邊，可是摸了一片空，手機不知道丟哪去了。

「我看一下。」顧野摸出手機，佯裝鎮定地打開微博。

這突然起來的消息太出乎意料了，本來天衣無縫的事情就這樣被一個小記者捅破了一個洞。

微博實時熱搜第一名：#娛樂圈 暴力潛規則#

不知道被渣浪撤了多少回，還是被爆炸的網友一位一位的頂了上去。

一點進去看到的就是視頻，視頻封面正是滿身傷痕向外爬的陸羽。

「點開吧。」

顧野的眼神瞬間就變了，帶著金屬和血流的聲響，甚至帶著陸羽又回到了那個不見天日的房間。

陸羽從被子里伸出手，緊緊的蓋住了顧野有些顫抖的手背。

視頻開始僅僅是個空空蕩盪的酒店走廊，鏡頭正對著陸羽熟悉的門牌號，快進一段之後，突然出現了幾個黑衣大漢，還有付博的身影，在門口做賊一樣的徘徊。

陸羽瞥見視頻配的時間，正好是他收到列印通知微信出門後的幾分鐘。一股涼意從背上泛濫起來，他掙扎地從床上爬起來，一把被顧野扶住。

視頻快進了幾秒，直到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顧野看著陸羽在一陣推搡中被強行推進了房間，整個人的氣場又冷了幾度。

陸羽感覺有些握不住顧野的拳頭，他心裡隱隱覺得顧野甚至會潛入警察局再次把付博打一頓。

視頻沒有背景音，病房裡只剩下了顧野沉重的呼吸聲，小護士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這樣駭人的氣氛嚇得離開了房間。

畫面還在繼續，裡面的配字重複的含蓄提醒著觀眾裡面在發生的暴力事件。

突然，寂靜已久的房門被撞開，從裡面走出一個滿臉是血，衣服凌亂的男子，視頻如此模糊的情況下都能看到他皮膚上的青紫。

那男人體力不支一般的悶頭倒下，卻在地上扭曲著身子一點一點趴著，可是沒趴出去幾步，房間里慢悠悠走出了幾個黑衣人，好整以暇地將他又一次拽了回去。

陸羽看到這裡的時候心裡極其難受，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顧野的臉，只好緊緊的控制住他似乎將要暴起的身體。

這個視頻對於他來說尚不能平靜的看完，何況是對顧野？

視頻黑屏結束，下面的網友炸成一片，痛罵娛樂圈潛規則已經到這種無法無天的境地了，甚至還有人扒出了付博的身份。

罵聲翻天覆地，付博的私人信息直接被頂到了熱評，在這種非常事件夾雜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裡，又有誰去在意人肉是否犯法呢？

陸羽緊張得翻看評論，索性自己是一個無名小輩，鏡頭裡也看不清具體的臉部細節，網友只把他當成某個十八線小明星。

而顧野全程一句話也沒說。

忽然手機響了，顧野想也沒想就接下了「吳律師」的電話，「現在怎麼樣了？」

一股平穩溫和的聲音響起：「你放心，不僅讓他賠的傾家蕩產，還要送他進去吃幾年國家飯。」

「我昨晚還在託人去調停車場的監控，沒想到那個老狐狸監控師還有人，不止是那個打電話給受害者的臨時工。」

「這個視頻哪來的？」

「一個小記者偷拍的，你們劇組不是有個小流量，那個記者沒打聽到他住哪個房就在劇組包下的所有房間前面都按了針孔攝像頭。」

手機里傳來吳律師翻動紙頁的聲音，顧野的心也隨之安定下來。

躺在床上的陸羽沒能聽清楚具體的事情，但是看到顧野放鬆的眼神就知道差不多解決了。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明星的花邊新聞，我正好把他的視頻給搞下來了。」

「這麼正好？」顧野知道吳律師的手段，「正好」是最不正好的。

「那還是有一些手腳的，」吳律師依舊很輕鬆，反正費的也不是他的錢和人力，「你叫的人就不算你錢了，我買視頻花了10w，熱搜花了80w，加上我的勞務費，顧老闆看著給吧。」

「你自己看著報價。」

顧野隨意掛了電話，神色徹底放鬆了下來。

「怎麼樣了？」

「解決了，之前警察因為付博給的壓力不作為，現在事情鬧大了，輿論不是說著玩的。」顧野換個人的樣子，連眼底的憔悴都沒了不少，他從果籃里拿起一個蘋果，「給你削。」

薄薄一條的果皮蜿蜒地從顧野骨節分明的之間落下來，蘋果的香味慢慢席捲了起來。

「要切片。」陸羽懶懶地叫喚著。

顧野從櫃子里拿了一個盤子，「要求挺多。」雖然嘴上不情願，身體還是很自覺的切好了片。

陸羽含著半片蘋果，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剛剛電話里的報價，「律師費有多少啊，你卡號給我我把錢打給你。」

「哦？你要報銷？」顧野玩味地笑起來，又餵給了陸羽一片蘋果，「一百萬吧，咱們按吳律師剛剛出道時候的報價。」

「咳咳咳！」陸羽一口蘋果嗆進喉嚨，這什麼天文數字？！

「咳咳······那······其實你也有參與，」陸羽一邊順氣一邊思考卡里的存款，「我們七三，七三。」

「等等，」存款好像不夠，陸羽尷尬地打著哈哈，「但是我又想了想，人主要也是你打的，五五可以不？」

陸羽露出一雙眼睛討好地看著顧野，心中滿是恨不得穿越到一分鐘前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胖揍一頓。

「不。」顧野幹脆地拒絕了他，把切的差不多的蘋果扔進垃圾桶，勒令陸羽躺下睡覺。

看守所里只有筆尖劃動的聲音，吳端慈爽快利落地合上申訴書，先前擬定的一系列罪責在輿論的逼迫下條條生效。

「我方走合理的程式，民事賠償優先處理，包括我當時人的生理補償和心理賠償，以及酒店損壞設施的財產賠償共八百萬五千六百元。」

吳端慈冷漠地看著拘留室里目光獃滯的付博，手指飛快在手機熒幕上盲打。

「被告人犯誣告陷害、強制猥褻、誣告陷害罪事實具備，開庭時我會一一上交法官，你可以請辯護律師駁回，」吳端慈停頓了片刻。

「當然，如果你沒有錢請的話，法院會幫你請。」

「呵，強制猥褻？」沉默已久的付博終於抬起了頭，滿眼的血絲襯著臉更加灰黃浮腫，喉嚨像有一團老痰咳也咳不出，他嘲諷地笑了笑，「什麼律師，你當事人是男的吧，又不是婦女，怎麼強制猥褻？」

······

吳端慈十分有涵養的在鏡片後翻了一個白眼，「你真的是編劇嗎？編的古代言情小說？還是你下面沒有眼？修刑的時候你是穿越了還是去世了？」

「注意素質！」身旁的獄警猶豫再三還是打斷了他。

吳端慈無奈地聳聳肩，摘下眼鏡露出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給法盲普法，是我們法律工作者應該做的，不過下次我就不免費支教了哈。」

說完就轉身離去，離開前還不忘把獄警叫了出去。

外頭的顧野等待已久，獄警一見到他一下子挺直了背，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野哥」。

這聲「哥」不同於嚴平隨隨便便喊的，這是經過整整兩年的街頭搶地、地下鬥毆換來的一聲「哥」。

就算是當初沒考上大學、隨隨便便混了個警校小弟，還是傷疤變淡開始穩當人生的大哥，都無法忘懷那段夾雜著風雨和血跡的時光。

顧野拍了拍獄警的肩膀，警帽上的警徽默不作聲地按著著他時光飛快，當初最討厭警察的人真的當上了警察。

當初的那些人繼續混著的也大有人在，隨便找個這樣獄警的關係還能混的下去，可是顧野卻是很討厭這樣的做法。

只是今天可能要破例了。

他和吳端慈眼神交流了一下，又示意獄警去開門。

獄警打開了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散出了陣陣寒意。

吳端慈拎過公文包，在顧野身邊低聲說：「你自己注意。」

拘留室里幹冷異常，付博蜷縮在角落裡緊緊扯著單薄的襯衫，頭低到不能再低，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地上一隻爬行的螞蟻。

他抬起手，伸出僵硬的爬滿細紋的手指，把那隻蟲子朝自己的方向撥了撥，等待它爬遠又撥了回來。

玩到沒趣了，才重重捏死。

安靜的房間里響起奇怪地狂笑。

門「吱呀」被打開，腳步聲漸漸逼近，打斷了付博自以為樂地笑聲。

「你們他媽煩不煩！」

他把手指上的蟲子屍體碾進牆壁，一臉暴戾地抬起了頭，卻看到了一步一步向他走來的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