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陸羽翻了個身，在被子里向著鈴聲傳來的方向摸索了半天，煩躁地把手機從什麼地方抽了出來，才繼續補覺。

清晨的陽光順著窗戶灑了進來，陸羽眼前還是昏暗一片，腦海里一臉慍色的鄭導，正卷著劇本催他馬上起床上班，但是眼睛還是睜不開。

再睡五分鐘。

早晨賴床的五分鐘約等於五秒鐘，陸羽把被子抱了個滿懷，心裡有一絲不悅，這酒店被子多久沒曬了，抱起來硌得慌，還很熱，像抱了個暖寶寶。

他想推開這個巨大的熱源，結果發現怎麼也推不開，暖寶寶像長了胳膊一樣把他圈了滿懷。

這被子怎麼還成精了？！

陸羽一下子撲了出去，掙開了暖寶寶的禁錮，才迷迷糊糊睜開眼。

陸大懶蟲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社畜的一天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他心心念念，但是表白夭折的顧野。

還是以整個人把他壓在床上的姿勢。

清晨的陽光打在顧野小麥色的臉上，反射著柔軟的光，眼角絲絲的細紋看起來也格外溫柔。

懶蟲眯著眼端詳著著眼前的大帥哥，心裡被鬧鐘吵起來的起床氣瞬間煙消雲散，他看了半晌又在那人胸前揩足了油水，才又向後倒去，準備重新啟動。

嗯，不能繼續做夢了。

再次醒來時，眼前還是一摸一樣的場景，陽光很好，人很帥，只不過帥哥把他從懷裡拉了出來，一臉淡定地對他說：「醒了？」

陸羽懵了一下，覺得自己的夢結束的不是太完美，連個早安吻都沒有，他眯著眼睛回答：「嗯。」然後又把頭往裡面埋。

只是這回沒埋成功，反而順著毛拉了出來，那人又說：「陸羽，你腿能不能收一下，我腰麻了。」

陸羽閉著眼感受了一下，發覺自己的一條大腿確實夾著什麼東西，很熱還富有彈性，夾了太久的腿根傳來陣陣麻意。

在夢裡，腿也會麻嗎？好像不會。

顧野眼前鼓起來的被子突然抖了一下，架在腰上的腿一點一點緩慢地縮了回去，顧暖寶寶尚不知道自己其實被嫌棄了的事實，只覺得腰瞬間被打通了血脈，麻了一晚上終於舒服了一下。

眼前的棉被慢慢從顧野身邊移開，然後轉了個彎，繼續移動著，在棉被裡的陸羽爬得十分艱難，尷尬的火燒出了滿頭大汗。

這好像不是夢想里的同床共枕。

床的另一邊突然輕了一下，顧野的聲音隔著被子悶悶地傳來：「你別爬了，要遲到了。」

被子里的一團突然頓住，陸羽閉著眼，死了心一般掀開被子，空氣突然涼爽了起來，一頭的亂髮炸開，他沒來得及打理就愣住了。

顧野光著上半身站在床的另一邊看著他，腹肌和人魚線的線條深深下陷，下巴上是深深淺淺的鬍渣，陸羽看著他一頭的亂毛，非常想給他順順，然後再揉亂。

有些人表面剛硬，早上起來不還是一樣炸毛。

只是眼前的美景讓陸羽血壓飛升，心臟跳跳停停，他似乎能聽到血液湧上大腦的聲音。要保持情緒穩定，陸羽把手按在胸前準備給自己順順氣。

結果按了個空，直接按到了前胸，陸羽才發現自己也沒穿衣服，光著膀子睡了一夜。

他看著顧野轉身進了浴室，像沒發生什麼一樣鎮定自若，只是腰間多了一片紅暈，陸羽這才想到剛剛他對自己說的話，又看了下自己的腿，再次把臉埋進了被窩。

直到他磨蹭到另一個鬧鐘也響了，才起床套上一地散發著酒氣的皺衣服，浴室里「嘩啦啦」的水聲漸停，空氣里瀰漫著酒店沐浴露的味道，還有氤氳的水汽。

陸羽對著一旁的全身鏡打理著頭髮，一邊自己回想著昨晚發生了什麼，好像是喝了好幾輪，顧野還問房卡在哪來著。

房卡？陸羽探了探全身的口袋，除了幾張紙幣其他什麼都沒有，幹凈的和他差不多，半點痕跡都沒有。

哎，可惜了。

陸羽說不清楚他在小心翼翼地希望著，或者是渴求著什麼，顧野對他而言從始至終都像是一場意外，太突然又太強烈，在一個晚上突然打亂了他二十多年來的所有冷靜和從容，而後又憑空出現在他的身邊，切切實實地把他的生活纏繞進去，很緊很密，絲絲入扣般入侵了他的每一個角落。

叫他措手不及，但又樂在其中。

顧野就像是青春期時的一陣風，把他帶回了春意萌動的校園操場，吹起了他所有的，沒有過的悸動和茫然，然後一轉身就不管不顧。

「渣男」就是這樣了，單方面的調戲完還不給搞。

陸羽看著眼前的自己，顏值身材都還過得去，被劇組叫了四年「帥哥」，但是只有身高過不去。

浴室的門「嘩」的一聲被打開，水汽瀰漫出來，鏡子裹上了一層霧氣，拿著浴巾擦頭髮的顧野朦朦朧朧地出現在了鏡子里，下半身裹著一層薄薄的浴巾，水滴順著胸前肌肉的線條蜿蜒而下，纏繞在腰的野狼刺青鮮艷模糊。

水流過他挺拔的鼻樑，沒了鬍渣的下巴光滑白皙，睫毛上似乎還掛著水滴。

陸羽對著鏡子看傻了，一時間所有的對自己的優越感又被打入了塵埃，他太好了，叫他想擁抱卻又不敢碰。

就像不知道從哪聽來的話，越是喜歡越是覺得比不上。

顧野打開衣櫃，旁若無人的開始換衣服，還是那件黑背心，布料在他背上伸展開來，又一次掩蓋住了他原本白皙的皮膚。

「顧老師，」陸羽側身靠在旁邊的鏡子上，抓了抓零碎的頭髮，「我昨晚沒讓你睡好吧？」

顧野拿起身邊的一瓶水朝他扔過去，自己也拿了一瓶，「沒事。」

眼前的顧野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平淡無奇，陸羽心裡的火苗小小的滅了一下，然後又死灰復生般躥了起來。

「唔，好吧。顧老師又哪裡不舒服儘管來找我索賠，」陸羽起步轉身，又回頭對顧野溫柔地笑了笑，「我先回去換衣服，等等場地見。」

陸羽才發現自己的房間正對著顧野的，他回頭又看了眼他，才關上門。

今天不比昨天炎熱，昨晚下了場雨，現在的氣溫暫時攀不到那麼狠的高度，嚴平和林漫在一旁忙著給演員化妝做造型，一切如常，就像昨晚喝的爛醉的只有他一個人。

陸羽走到顧野身邊，雙手撐著膝蓋彎著身子說：「顧老師，要我幫忙嗎？」

顧野右手扶著拾音器的前端，用大腿撐著後端，左手在麻溜地安裝著配件。

他握著拾音器的桿子在手中滾了一圈，頭也不抬的說，「C部件。」

「好嘞。」陸羽得了指令心滿意足地在腳邊的工具箱里翻找出部件，然後扔到他手上，「顧老師還有何吩咐？」

陸羽的聲音帶著些少年氣，明朗又清爽，顧野對他搖了搖頭，然後低頭繼續安裝部件。

他失落地盯著運動鞋上四處飛濺的泥點子，腦袋像是低得太久了有點昏沉。

戲份開拍，場務組照例退到外場等候，嚴平在內場給演員補了幾次妝後又陰魂不散地纏了過來。

透光男二今天離組趕通告，嚴平簡直樂到不行。

好心情一直延續到現在，他拿胳膊肘頂了頂被吸了魂的陸羽，「別看了！顧老師都給你看成馬蜂窩了。」

陸羽被突如其來的一捅嚇了一跳，反手給嚴平來了一個鎖喉，「我看我的關你啥事？還有，顧老師也是你叫的？」

嚴平一岔腳，膝蓋微彎，整個人像魚一樣擺脫了陸羽的控制，「整個劇組都叫他顧老師，我要是也能嚴肅點整個劇組還都喊我嚴老師呢！」

「你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陸羽放開了他，「嚴同志。」

嚴同志心疼地摸摸泛紅的脖子，又悄悄指著場內的顧野說：「你們兩位老師昨晚上做啥啦？我怎麼看顧老師一上午扶了好幾次腰了？不然我給他再點幾份腰花？」

「點你媽！」

今早上的事又一次憑空出現在眼前，他探進場內偷看，扶著腰的顧老師把拾音器擱在一旁，順著鄭導的話目光飄到了場務處，兩個人在空氣對撞了一下，又各自偏離。

昨晚突然的像一場意外，具體的細節被酒精衝散到一點不剩，陸羽看著顧野，拚命地回憶昨晚他不省人事時發生的點點滴滴，到最後還是一片空白。

只剩下清早起床時的懵逼還有說不出來的興奮。

太美好了。

放在兜里的手機震了一下，是林漫發來的微信。

「便當放在一號棚。」

耳邊隨即傳來了導演的「卡」，陸羽看了下時間，剛剛好十二點，鄭辛拍戲最大的優點就是到了飯點按時吃飯。

陸羽趁著大批人員還沒趕到現場，先打開了場務組的便當箱，也不知道送來多久了，放在上面的飯已經涼的差不多了。

上面幾層的便當被陸羽鋪了一地，他繼續伸手向里摸著，每個便當都經手試了試溫度，太涼的不要，溫的也不要，摸索了半天才碰到一個燙手的。

他把燙手的便當揣兜里，起來的時候腿已經半麻了，陸羽看著陸陸續續來取便當的人，沒看到顧野的身影。

他捧著熱飯，心裡被一個柔軟的想法滿滿的佔據。

冷飯對胃不好，更何況一個天天熬夜混跡夜場的人，酒量好那麼胃一定不會好到哪裡去。

陸羽揣著飯進了室內，室內的氣溫一下子驟降了好幾度，他沒控制住打了一個噴嚏。

顧野正盤腿坐在地上看手機，看著陸羽直徑走到他身邊坐下，把懷裡的便當給他，「怎麼不去吃飯？」

便當還有些燙手，陸羽又說：「你昨晚喝了那麼多酒，今天吃點熱的對胃比較好。」

「沒必要。」

「我真的挺喜歡你的，如果可以咱倆就試試，不告訴別人，你想分開我也不攔你。」

陸羽靠在一旁的椅子上，心中的期待因為早就料到結局而異常平靜，只是封存已久的愛欲像洪水一樣止不住，他又補了一句，「我知道我沒這個資格。」

顧野放下便當，頭偏向另一方，整個人都散發著「拒絕」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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