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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畫之鶴卿

    家有仙鶴初長成,仙鶴變身美少年,與隱士鳳棲日久生情,是兒子,是知己,還是情人?

    第十九章 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小說: 城畫之鶴卿 作者:凤栖·九溪 字數:2470 更新時間:2019-09-22 15:52:37

    空翠山。

    大雪覆蓋了整座山,放晴的天空下是一望無際的銀白色,那銀白色的山路上留下了一道深深淺淺的腳印,腳印的盡頭一個青衣少年伏在雪地里,黑色的發凌亂的鋪散開來,許久,他才緩緩用手撐起身體,俊秀的臉上掛著兩行熱淚,本該是清俊明朗的黑眸中卻儘是絕望、悲傷。

    「鳳棲,已經十日未見了……你……在哪裡……」聲音喑啞,不再是往日的清脆。

    第一次穿衣,是鳳棲教的,他環著自己,替自己解開衣帶,當時的鶴卿被鳳棲這樣抱在懷中,心裡像有隻小鹿亂撞,咚咚的跳個不停,被他握著的手暖暖的。

    第一次下棋,是鳳棲教的,他很耐心的給自己講解著什麼是天元,什麼是星位,他執棋子的手纖長好看,白玉棋子在他手中,似乎執棋子的手指比白玉更加晶瑩好看。他為鶴卿講解棋譜的時候總是耐心又溫柔,鶴卿剛剛學會下棋的時候棋癮很大,天天拉著鳳棲,他總是很高興地陪著他。

    第一次用筷子,是鳳棲教的,鶴卿看著盤中的美食卻怎麼都沒辦法用著兩根筷子夾到口中,鳳棲壞笑著對鶴卿說「我為你。」雖然一頓飯吃了一個時辰,但是鳳棲還是耐心的陪著鶴卿,教會他怎麼用筷子吃飯。

    第一次寫字,是鳳棲教的,不會握筆,學著鳳棲平日里寫字的樣子,可是勉強寫出來的字像是蟲子爬,橫豎都看不出是個字。弄得滿臉墨像只小花貓,鳳棲看著笑了很久,握著他的手,教他寫了兩個人的名字。雖是男子,可是他的手骨節均勻,手心有一層薄薄的繭,右手的手指因常年習字,也有一層薄薄的繭。握著自己的手蒼勁有力,看著紙上的字有了好看的形狀,鶴卿樂的合不攏嘴:「原來我們的名字是這樣寫的。」

    第一次畫畫,是和鳳棲一起的,雪中紅梅,鳳棲握著鶴卿的手,盤中的硃砂,綻放在畫紙上,鶴卿的笑容也綻放開來,如同畫中的紅梅一般,仙風傲骨。

    第一次釣魚,是和鳳棲一起的,在湖邊坐了一天,只釣上來一條很小的魚,後來才知道是鳳棲忘記放魚餌,遇上一條不長眼的傻魚咬了勾。

    第一次,很多第一次都是和鳳棲有關,每往前一步,腦中就像是走馬燈一樣,和鳳棲一起的點點滴滴一件件出現在鶴卿的腦中。

    「鳳棲,我真的好累了……在這茫茫山野之中,你在哪裡?」

    鶴卿扶著身旁的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艱難緩慢的向前移去。眼前的一切忽明忽暗,不知是不是眼淚流的太多,一雙明眸失去了往日的色彩,變得黯淡無光。

    那日他說:「只要鶴卿喜歡,不管什麼我一定會傾盡全力。」

    指甲深深嵌入樹皮,一手緊緊抓著胸前的衣襟,心口陣陣刺痛:「鳳棲……不要為了我做傻事……」

    視線忽明忽暗,世界一片寂靜,只聽到自己緩慢的心跳聲以及粗重的呼吸聲,身子一斜滾下了山坡。已經沒有半點力氣,鶴卿趴在雪地里久久未動。

    「好想,就這樣離開,鳳棲,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鶴卿……」耳邊響起那個清脆的聲音,勉強撐起身子,一股淡淡的墨香飄了過來,白衣男子站在面前,向鶴卿伸出手。鶴卿慘白的臉上露出笑容,如冬日裡最溫暖的陽光,燦爛無比。那人對著自己笑,一如既往的溫柔。伸出手想要握住面前的那雙手,可是面前的人像是水中月,輕輕一觸碰就散了,伸出的手重重落在地上。

    天開始下雪,像一首無聲的喪曲,幾丈外,一個黑影在雪中一動不動。

    「是鳳棲,一定是鳳棲。」不知哪來的力氣,鶴卿踉蹌著腳步跑到那個黑影前。只見那人身體已經僵硬,手中卻緊緊握著一株百年野參。

    「鳳棲……」嘶吼聲響徹整個山谷。鶴卿將鳳棲緊緊抱在懷中,用自己被凍得冰冷的臉緊緊貼著鳳棲,可是懷中的人已經沒有了氣息,再也不能對他笑,再也不能抱著他,再也不能任由自己在他的懷中撒嬌。鶴卿脫下了二人的衣服,將鳳棲緊緊抱在懷中,用自己的體溫一點一點的溫暖著隱士,一寸寸輕吻著他的肌膚,淚水沾濕了他的每一寸肌膚。

    大雪卻好似與他們有仇一般,簌簌地下個不停,本就體弱,在生死邊緣徘徊的鶴卿,哪裡還經得起如此的折騰,抱著鳳棲的屍身,他想就這樣跟著他去了。心跳得極慢,氣息若有似無,一雙眼半闔,濃長的羽睫遮住了他絕望的目光。十數載的相伴此刻必不會畫上句號,他堅信,他們會永生永世在一起,許久,鶴卿從口中擠出一句極低的「對不起。」

    「鳳棲,我帶你回家。」

    喉中一陣幹澀,書生拿起小幾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手觸到茶壺時,心中一驚,那茶壺中的水竟然是熱的,耳邊回想著少年剛才說過的話:「鳳棲,我沏了你最喜歡的龍井,明前的,這沏茶的水還是我去年在梅花上收的雪水,昨天才從樹下挖出來開的封,快嘗嘗味道如何……」

    書生忙揭開茶壺的蓋子,茶壺中還是睡前發現的茶水,冷冰冰的。

    「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嗎?」書生又看了看放在小幾上的那幅畫,畫中的少年依舊長身立於畫中,還是那如仙的風姿,書生伸了個懶腰:「歇好了,我也該上路了。」

    書生將屋中簡單打掃了一下,小心退出了屋子將門重新掩好,天已然放晴,可是雪後的天還是冷的讓人受不了。書生順著屋後的小路走了去,眼前的景叫他有些彷徨,一樹紅梅傲然挺立,紅梅上還有晶瑩的白雪,煞是好看。「紅梅,這不是畫中的景嗎?不知這畫中人……哎,怕是已經不在了吧。」書生緩緩走到梅樹旁,低頭時見到樹下有一堆青冢,拿石塊砌的整整齊齊,青冢旁並未立碑,遂不知這青冢之中埋得是何人,白雪覆頂,掩去了大半的青冢,青冢之旁是一堆森森白骨,大雪未能將那白骨覆蓋,書生細看,白骨卻不是人的,好像是什麼鳥的,他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算了,不管是什麼,能守在這青冢旁想必你們生前的感情不一般,待我將你葬在旁邊吧,這樣你們便能常伴在一起了……」

    書生忙活了半天,將白骨葬了,日頭已經到了中天,書生拍了拍身上粘的塵,對著那青冢拜了三拜,下山去了。待他再次止步回頭看著那樹紅梅,腦中騰起了清晰的畫面,紅梅凌寒而立,樹下站著的是絕美的青衣少年,對著自己輕輕地笑著,似是在對他說謝謝。書生心中一驚,在小屋中不過短短一日時間,屋中的畫,縈繞心頭逼真的夢境,屋後梅樹下的青冢和白骨。「時辰不早了,我也該離開了……」空翠山的雪地中,響起了一陣沙沙地漸遠地腳步聲……

    書生離開的地方,青衣少年倚著白衣男子,二人臉上露出福祉的微笑。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角枕粲兮,錦衾爛兮。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鳳棲,從此,我們便能生生世世永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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