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紫雲雙目含淚，望著遠方，緩慢的移動腳步，伸出手哭喊著：「不要離開我……」

千越一把拉過紫雲，眼前的霧漸漸散去，還是先前看見的那片湖水，只是湖水由剛才的碧綠色，變成了深藍色。

「紫雲，你剛才看見什麼了？」

紫雲還未從幻境中醒過來，雙目無神，獃獃的望著遠方。

忽然從手心傳來一陣暖意，紫雲緩緩抬起頭，看見蹲在她身旁的千越，正一臉擔心的望著她。

「什麼？」紫雲這才回過神來。

「剛才你看見什麼了？」千越重複剛才的話。

「看見娘帶著我，有好吃的白糖糕，有好看的窗花，還有……死去的我，肝腸寸斷的娘……」

千越輕輕撫著紫雲的頭：「乖，那都是你前世的記憶，已經過去了。」

「幻象，前世的記憶？千越哥哥，你看見了什麼？」

「我看見我的師父，還有年幼時的我。」

「千越哥哥，我想我娘了。」

「恩，我也想我師父了，是師父將我帶大，他就像我的父親一樣。」

二人席地而坐，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千越彷彿明白，這霧氣來的蹊蹺，朦朧間勾起的是他最深刻，最快樂，也是最難過的記憶。他是真實存在過的，所以並不是夢境，也許是某種東西讓他的腦子想起了曾經最敏感的東西。

「紫雲，你之前說，見到仙人了？」

紫雲認真的點了點頭：「恩，一個很美麗的仙人。」

「傳說，黔地有個人在田間勞作，忽然遠處騰起了雲霧，雲霧間驟然出現了一座宮殿，宮殿里正妹如雲，或停或走，或立或卧，那人忙跪地參拜，以為是見了天上的仙子。佛家說，那是極樂世界。」

「那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他見到的是未知的世界，而我們見到的是我們的過去，是真實存在的東西，也許是這裡的某種東西，讓我們產生了幻覺，你看現在湖中的水色，是不是與之前有所差異？」

「水，水變成了深藍色，我記得剛才好像是綠色。」

「你現在看呢？」

「黑色，水變成了黑色。」

「想必這附近藏著什麼東西，或許就是你口中的仙人。」

「我是水鬼，我可以下水去一看究竟。」

「不可，你可否聽說過，這世間有東西喜歡吃人，也有東西喜歡吃鬼。我可不敢保證，水裡有沒有吃鬼的東西，若是你下水遇到了危險，我的水性可不怎麼好，到時候，我是否能溜之大吉呢，明哲保身呢？」

紫雲呵呵一笑：「我膽小，我看還是算了，我的好奇心不強。」說罷，轉身準備離開。

「既然來了，何不坐下喝杯茶。」不知何時，湖面之上出現了一張石桌，石桌旁坐著一個青衣男子，男子正悠然自得的用他修長白皙的手端著杯茶，送入口中。

話是對他們所說，因為四處並無他人，但他的眼始終未瞧向千越這邊。

紫雲張大了嘴，目瞪口呆的望著青衣男子：「是他，就是他，千越哥哥，他就是我說的仙人。」

千越朗聲道：「你是何人，為何會引我們過來。」

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將手伸入石桌上的小瓷盆中，輕輕地撫摸著什麼，眼中充滿了深情。

「千越哥哥，那裡面裝的什麼？」

千越搖搖頭：「不知道。」

「一人一鬼，有趣有趣。」那男子聲音清亮好聽，他的周身散發的確實是仙氣。難怪紫雲會以為他是仙人。

男子對紫雲微微一笑，朝她招了招手：「我這裡有你喜歡吃的白糖糕。」

千越正欲開口阻止，紫雲一聽是她喜歡的白糖糕，樂的開心，朝著湖面跑了過去。

雖說是鬼，能立在水面是件困難的事情，紫雲道行淺，這種事情對她來說實屬不可能。千越跟上紫雲，才發現，水面下是一階階石階。

千越的警惕讓青衣男子略感不爽：「大師覺得我是妖？」

千越忙答：「不，不是,公子，你多慮了。」

「不過是喝杯茶，大師何必如此呢？」

隨即他拿過了兩隻茶杯擱在桌上，拿起茶壺，一隻手攏住寬大的袖口，僅是倒茶，他優雅的舉止，已叫人沉醉。

雖然他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容，但是這笑容在千越看來，極其扭捏，僵硬，和他清俊、美麗的臉完全不相稱。

「這本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既然來了，索性陪我喝喝茶，聊聊天。」

走近石桌，千越方才看見瓷盆里的是條黑尾紅身的錦鯉。

見千越看著瓷盆，青衣男子緩緩道：「他是我的娘子。」

復又伸手在它光滑的脊背上輕拂了幾下，那魚想要躲開，但是無奈盆太小，只好乖乖的任他撫摸。

忽地千越脊背一陣發涼，看著盆中的錦鯉，又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男子。

男子嘴角勾起笑意：「被你發現了，沒錯，她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