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歲在花開花敗間蜿蜒不斷地前行，年年增長，如斯燭火，站在命運的風口，久久回望，抹去鬢角的霜 ，蒼顏白髮，心中何時早已垂垂暮老，不見故人顏.......

——題記

聽到虎哥的死訊，是在我與他月下酌酒後的第二天。那天我是從那小小不起眼的鎮子連夜趕回京城的，將已醉到迷糊的虎哥安頓好，便匆匆離開。

其實那時早早猜到是最後一面了，走時那懦弱的眼淚讓我看不清前方的路。

我到底沒有哭，也未留下，怕擾了他最後了美夢一場。

我記得，那晚他醉醉熏舉著酒杯對我說，寧止，我是不是老了？

我嗤笑一聲，道：「虎哥，你只比我大幾歲，哪裡老。」

他打碎了一個酒杯，直接抱著一壇酒，然後晃晃悠悠站起，說：「可我感覺我已暮老。」

後來他又為我這麼些年的境遇罵罵咧咧打抱不平，任何一個不信任我，欺負過我，瞧不起我的人，大大小小，都被他罵了個遍。

他每罵一人，我的心就涼一截，然後眼睛含淚，又硬生生逼回。

在虎哥睡著時，我聽他低低呢喃道一句——「我想他。」

將他抱到床上，他還是那句話。我附身在他耳邊道：「他快來了......」然後那個上躥下跳從不安分的虎哥，乖巧地閉著眼，嘴角的弧度像是吃了蜜糖。

那時，我就知道，我的虎哥要走了......

阿澀問我，感情是什麼？

我說，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那東西究竟是什麼，所有人都問我。我只能迷茫搖頭，然後看身邊一個個人栽進去，就不再出來。

後來，我終究因為京城的事務沒法去參加他的葬禮，到底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

已經記不清楚是哪一天，我撐著傘一人走在雨里，到茶館裡喝茶，聽一位說書先生繪聲繪色地講著一個我聽了許多遍的故事。

聽書人沉默地聽著最後不堪的結局。

他們議論紛紛。

末了都道：「男人與男人怎麼相愛呀！」

我默默聽著，心裡說能，你們不懂而已。

後來，當我聽到那說書人嗤笑著說：「那小小米店老闆到底是自作多情了。」

聽書的人皆點頭附和，我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將那茶杯砸在了木桌上，道：「才不是！」

我那樣子定是搞笑的，在朝廷待了那麼多年，什麼勾心鬥角沒有見過，卻還是動不動就紅了眼眶，有時在跟其他大臣吵著吵著就哭了，邊哭還便用虎哥教我的那些話罵著他們。

著實搞笑。

那些人看著我，又是沉默。良久，我又說：「你們才不懂那些。」

我說完就跑，有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麼偏偏有人要說我是十惡不赦的奸臣，我有那個膽子麼？

搖了搖頭，跑著跑著才發先將傘漏在了那講故事頗差的茶館 ，撇了撇嘴，那眼淚就流了下來。

後來，雨水和淚水和在了一起，我也分不清它們了，隨手在臉上一抹，便走進一個小巷子，縮在角落裡哭。

我知道，再沒有一個虎哥會把我拉起來，邊給我擦眼淚，邊笨拙安慰我了。

我記得，那天。

我一抬頭，便看見了舉著傘，靜靜站在那巷口，然後朝我慢慢走來，問一句：「哭完了嗎？跟我回家。」的阿澀姐姐。

我迷迷糊糊地看著她，見她將傘扔掉，一時疑惑，歪頭看著她，然後問：「什麼是喜歡？」

她笑，說：「像當年的他。」

真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