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四十七，門口終於傳來了開門的聲音，但是吵醒安然的，不是開門聲。

而是一陣窸窸窣窣翻找東西的聲音，和花瓶落到地上的碎裂聲。

「你在幹什麼？」驟然被吵醒，安然有些小情緒。​

蕭子瑄沒有講話，他拿起地上的黃薔薇丟到安然眼前，「哪兒來的？」

語氣十分不好。

「買的啊，你不喜歡？」安然也站了起來，他聞到了濃烈的酒味。

蕭子瑄喜酒，但不酗酒。

可現在，他雙目布滿血絲，眼睛下一圈黑眼圈，皮膚暗黃，疲憊，又被酒精刺激著亢奮。

他醉了。

為了那個早就不在了的人，醉的不省人事。

安然從來不知道，蕭子瑄還有這樣失態的模樣，可惜是為了另一個人。

「東西呢？」蕭子瑄沒有回答，而是伸出手問安然。

「什麼東西？」

「本子，我放在床頭櫃裡面的本子。」

「什麼本子，我不知道，也沒拿。」安然一臉茫然，他是打掃了房間，可是沒有看見什麼本子。

「我走的時候還在，今天就沒有了。」蕭子瑄抓住安然的手腕，把他拉到卧室。

床頭櫃原本鎖著的小匣子空空如也。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安然，你幹什麼非得和阿煜計較，他已經死了，你連一個本子都不能容下嗎？」

「蕭子瑄！我說了我不知道我也沒看見！你放開我！」安然也來了脾氣，用力掙開蕭子瑄的手，但是醉酒的人力氣大的要命，安然用盡全力也掙不開。

「蕭子瑄你放開我！」

「安然你怎麼那麼小心眼，那隻是一個本子你幹什麼要拿走？！」蕭子瑄不放，他低頭看著安然，那是安然從來沒看見過的眼神。

陌生，又可怕。

像是永遠也靠近不了，永遠也進不去。

他走不進去。

安然那一瞬間忽然明白了。

蕭子瑄的眼眸，他住不進去。

「就那麼重要嗎？那個人的東西，就那麼重要嗎？」

「是。」

「那我呢？」

安然揚起頭問，蕭子瑄似乎愣了一下，他搖了搖頭，放開了安然，沒有回答。

「算了。」安然恍惚一笑，像是自嘲，「不過是個本子，打掃的時候順手丟了。」

「你丟哪兒了？！」蕭子瑄猛的抓住安然的雙肩，手指陷進肉里。

痛嗎？

不痛。

哪裡還會痛啊。

「啊，丟哪兒了？」安然看著發狂的蕭子瑄，有些堅持在心底搖搖欲墜，「下午去了海灣撿貝殼，大概隨手丟那裡了吧。」

蕭子瑄一把推開安然就往外面跑，安然追了上去，從背後抱住就要出門的蕭子瑄。

「放手。」

「蕭子瑄，就那麼重要嗎？有那麼重要嗎？」安然反覆的問，每問一次，心中的城堡就塌陷一分，「那麼重要嗎？」

「是。」

「要是找不到呢？」

「……」沒有回答。

「是不是找不到，你就不要我了？」

「你最好祈禱我能找到。」蕭子瑄把安然的手掰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開，然後狂奔而去。

「蕭子瑄，你王八蛋！」

那個身影沒有停，他消失在夜裡，安然癱坐在地上，恍惚失去了全部力氣。

他還醉著。

他還醉著！

安然掙扎著站了起來，蕭子瑄還醉著，不能讓他一個人去海邊，萬一溺水了怎麼辦？

安然這個時候才開始懊惱，幹什麼要一氣之下說海邊，說他翻垃圾桶也比讓他去海里游安全多了。

安然也跟了出去，剛好看見不遠處蕭子瑄攔到了計程車。

別墅的地方偏郊區，原本就不易遇見計程車，更何況凌晨四點。

安然沒多想，跑步追了上去，「蕭子瑄！」

蕭子瑄似乎回望了一眼，轉進計程車。

「蕭子瑄！」

計程車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