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河上長廊有名又有歷史的中式餐館就附近這幾家，我沒想到我隨意一眼就能看到沉潛筆直走過去的身影。

三分鐘之後，江轍微微一笑跟我說。

「阿深，我們過去正式見見元少，聽說他還帶了朋友。」

麻木的被江轍帶到另一個隔間，我看到坐在罵我垃圾的那個元少旁邊的沉潛，今天他把劉海都翻了上去，有的人是典型的放下劉海陰沉，翻上去劉海就顯得帥氣陽光，剛好沉潛就是。

他模樣本來就好，就是一雙陰沉的眼睛冰冷無情。

「江少，這是我的朋友沉潛，他是醫生。」

「是嗎，正好我家寶貝需要醫生，麻煩沉先生幫我看看我家寶貝的情況怎麼樣？」

我不知道江轍這樣做的惡劣心思是什麼，但是他推了我一把，幾乎把我推得踉蹌一步差點撞上沉潛的椅子。

沉潛非常自然的起身伸手扶住我，我立刻縮了自己的胳膊。

直覺告訴我，如果沉潛真的敢給我就地檢查身體，回去之後江轍能把我身上的傷再覆蓋一層，他其實並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

沉潛冰冷的眼睛，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的臉應該並不好看，關鍵是脖子上有江轍掐過和那晚阿昊踢到的淤青。

我不怎麼隱藏這些傷，因為就算我這樣明晃晃的擺著它們，所有人也當做沒看到一樣。

我也就當我自己看不到。

沉潛突然收了放在我身上的目光。

「我已經下班了，請江少明天去醫院預約好了。」

我心裡的希冀被打得支離破碎，沉潛淡漠的口吻比陌生人還要薄涼。

慢慢的走回江轍身邊，江轍摸著我的手給我拉了椅子讓我坐下，一隻手還搭在我座椅靠背的沿上。

「好吧，也不為難沉醫生了。」

「那麼上菜？」

神都會所的少東家，元尚開口，都是看著江轍臉色，口氣帶著詢問。

江轍反而要來問我，拿了菜單過來讓我挑，我什麼都不想吃，我也不懂吃的，就挪了菜單給江轍。

「隨便。」

江轍看著點了幾個主菜。

「對了，那個阿昊江少什麼時候過來拿人？我已經小小的替您懲戒他一下了，昨天實在抱歉，真沒想到這位先生是您身邊的人。」

元尚像個談生意的商人，而阿昊在他們嘴裡成了一件東西。

「阿深想不想聽他賠禮道歉？」

江轍問我，我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不回答就是態度不好，態度不好江轍就會又開始他的無理取鬧。

所以我冷聲道。

「不想。」

「那麼，直接把他送給章涵吧，什麼地方都嚐試一下，經歷和閱歷可以幫他長點眼力。」

「好的。」

如果是以前，我絕對會追問，但是現在，我自身難保，我也不再試圖把自己當成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去拯救這個阿昊。

最壞的結果無非是死得悄無聲息，屍體都找不到，最好的結果是在陰暗的地獄苟活，反正都差不多。

我再不會冒著惹怒江轍的危險，去給他求情。

想到今早聽到江轍查過阿昊的事，我竟然又天真的憤怒不平了一把，想來那一頓的操，也是自作自受。

我一直都沒怎麼看沉潛在飯桌上的表情，他好像是我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沉默的吃著飯菜。

無論我腦子裡再怎麼回憶「我救你」這三個字的認真，也抵消不了此時此刻他給我的冷漠。

果然人不能太天真，也不能太幼稚，不然就只有被人耍的份。都二十八歲的人了，還像個純情少年一樣期待所謂真心和奇蹟，可能真是缺心眼。

「分手吧。」

腦子裡想起沉潛這句認真了的話。

我再次在心裡回答了一遍。

「好。」

江轍給我用紙巾擦嘴的動作非常幼稚，如此刻意而為的親昵也沒有招來某人的側目。

我懶得反抗，江轍很是滿意我的配合，擦完還要親我一口。

他笑了，應該是被這頓飯消去了怒火。

林言北也許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就像我當初第一次與江轍對峙而動手的時候，我也懵逼了很久，談戀愛的時候江轍是個有點流氓淘氣的大男孩，我也不是沒見過他對別人動手，但或許戀愛中的人都比較愚蠢或者是自以為是，相信他所謂的「你是不一樣的」狗屁情話。

到頭來一切都在他惡劣的嘴臉被撕開的時候暴露出來。

江轍沒帶我回醫院，而是直接帶我回了市裡的房子，林鹿突然給我發了一句小年快樂，我才知道今晚已經是小年夜了，我過節的意識在這四年中已經被消耗殆盡，也就是今年，林鹿還想著給我發一句。

我突然想到江轍不是有父母嗎？為什麼他回來了之後，不見他爸爸找他。

江轍很少跟我提他爸爸，只要一提他最後肯定會直接跟我說他想怎麼殺了他。

我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家庭，兒子天天咬牙切齒說要殺全家。

但是我隱約明白，沒有這樣的家庭就不會有現在的江轍。

我無意中翻微信聯繫人，發現沉潛的微信我居然沒刪，他的頭像是一個提著行李箱的卡通萌炮兵，眯著眼睛笑得很開朗，臉對著太陽。

我一直相信沉潛是個外冷內熱的暖男，從他親自進廚房這一點我就知道了，但是今晚他一臉冷漠疏離，看得我心生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