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屬於alpha特有的強悍信息素慢慢擴散，類似於食物鏈頂端的大型食肉動物堪堪一眼所散發出的侵略壓倒性氣息。弱小的食草動物本能感覺危險和壓迫，心裡的恐懼不亞於對性命的抉擇。

封津錯對alpha的信息素並不敏感，他一直盯著車主，能觀察出此時對方身上載來的入侵訊息。這對一隻普通的beta來說，不是件好事。

「名字。」

圭餮沒對誰感興趣過，對龐大的維持社會運轉的普通beta更是輕蔑和不屑，他能承認社會需要這群普通人，像生態中需要毫不起眼的青青草地。但他實在無法對那些只知道兢兢業業勤勤懇懇蹲在一些崗位上拉屎的beta有好感。

他內心波動，信息素的漾散只在短短幾秒內便被他很好的平復下來，按道理alpha不會自主發.情，何況是面對一個不會釋放信息素的beta，這裡明明沒有勾引源，圭餮為自己剛才那點生理變化可恥。

「封津錯。」

封津錯近乎機械的回答，他感受到了作為beta對alpha壓侵氣場的本能順從，順從這個詞語讓他內心糾結了一下。他低下頭不再關注存在感頗強的車主，並不想詢問對方的名字，他有點後悔上這輛車，或許不該惹半夜開私人訂製龍威HA的車主。

「我車報廢了，我允許你賠償我。」

封津錯聽完這句話瞠目結舌，這下不僅僅是想跑路了，他恨不得直接逃亡，他在御麟四個月的薪水只有八萬新幣，龍威一個輪胎也不止八萬。

「怎麼？賠不起？」

圭餮從後視鏡瞟到封津錯從微笑到僵硬的臉，帶上些戲謔和貶低的口吻，封津錯一直想回御麟，如果他是御麟吉恩城的首席執行董事，排隊一年也許有能力賠償他的車，可看他這直白的僵硬反應就知道。這隻beta最多隻是普通員工。

被金錢壓得喘不過氣的封津錯身為人的自尊心受到深深的挫敗，他只能轉個角度討價還價。

「您一定不止這一輛跑車，冬季柏蒂爾4R2首發，您知道柏蒂爾是老牌快車，性能有保障，也許您可以考慮現在換輛車？」

討好的「您」，透露著底層窮苦人民的卑微，生計堪憂的嘴討論著世界排行第五的名貴跑車，圭餮的鄙夷不加掩飾。明明從出生就比別人蠢了，還要廢腦子在這些不切實際的奢侈品上，這就是白日做夢者始終平庸的原因。

「為什麼是4R2？」

圭餮斂著鄙夷，今晚一肚子怒由這人而起，被這人使喚當司機，半年定製的新車剛上路就被搞出彈孔，現在這人還告訴他，他賠不起，今晚出門他可能是靈魂出竅了，有怒火還不發泄，不然他怎麼就沒在這人出現的第一時間一腳把他踹下去，還魔障般做了一次捨己救人的好人。

「因為它……好看。」

沒有亮點的銀灰色，車身設計與老款毫無二致，那叫好看？這人的審美是固定在被淘汰的舊潮流里嗎？

「下去！」

圭餮顯然懊惱於對封津錯給過多耐性而又對他這個理由非常不滿意，所以忍無可忍。

封津錯被驅逐，瞬間開心，因為車主沒有執著於賠償的事並且把他轟下了車。他沒有錢，沒有能力，能僥倖逃脫這次賠償對他來說如從另一種灰暗人生逃脫，負債前行可不是他對自由的定義，雖然這種僥倖有點惡劣。

夜風不那麼清涼，暖熱吹在身上封津錯神清氣爽。圭餮油門一踩揚長而去，吹了一分鐘夜風封津錯也不敢相信車主真的就開著傷痕纍纍的龍威HA離開了。

真不需要他賠償？

封津錯露出窮苦百姓的如釋重負和僥倖，他在夜風中笑得像個傻子。他沒忘記楚天東可能還在繼續找他，拿出手機看到時間，十點二十七分，他嘴角勾了一抹勝利輕鬆的微笑，選了個方向跑去，像風融進漫漫無邊的夜色里。

吾萘第二天看到封津錯就察覺了他的開心，那種撿了一堆黃金的糞土氣息讓她忍不住白了封津錯一眼。

她眼皮翻得冷清，享受著封津錯恭恭敬敬送上來的小籠包玉米和蔥油餅，她咬一口神奇於吉恩城還有這種小吃。

「剛才老闆過來傳話，十點有一位大客戶要親自過來挑選設計師定製珠寶，屁事有點多，你最好別再給我玩消失，我不想用我的時間玩貓鼠遊戲。」

封津錯以為吾萘接手了珠寶大賞就不會再接定製的活兒，看來她也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藝術，不是天生官門財閥，無論是beta還是alpha，都要為金錢折腰的。

封津錯昨晚在不需要身份證的野店將就了一晚，他一身金貴的皮肉被劣質粗糙的床被弄得微紅髮癢還酸疼，他自問不是豌豆姑娘，但從小在烏家養出來的嬌貴皮膚一硌就紅，後來跟楚天東那幾年吃穿用度不講究不挑剔，他卻知道那些都是最好的。封津錯內心有著一個農民伯伯吃苦耐勞的人格，皮囊卻被烏家祖母烏家長子烏鳴祁和槐質一個楚天東溫養得嬌柔嫩潤，他實在嫌棄自己這身虛假金貴的肉肉。

他在野店沒洗澡，有一點潔癖心理，回到工作地點看著明亮辦公室又格外想洗澡，另外還思索著今晚睡哪兒的問題，吾萘從他身邊晃過帶起一陣茉莉甘甜香味的清風時，他腦中有燈泡亮起。

再次看了一眼吾萘的工作安排，這次這個客戶沒有聯繫他而是直接聯繫了御麟的老闆，說明確實是個「大」客戶，憑吾萘的資歷和藝術直覺，封津錯覺得接下這筆單子的可能性很大，他對自己照顧的設計師很有信心，不僅僅只是依靠他花一晚上詳細了解到公眾對吾萘可知的說辭或名聲，而是根據這些天與她相處下來，她對靈感的捕捉和對材料，工藝，文化，視覺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