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文檔時，是23:23，等成歡依照批註修改完，點擊保存文件時，已經03:43。

成歡揉了揉自己酸脹的脖頸，扭頭看了眼，匡帥斜倚在床頭睡著了，腿上還擱著一本攤開的法學專著。

成歡悄聲換上睡衣，拿上洗漱用品，將門在身後帶上。

頭腦昏漲的成歡，一邊刷牙，一邊眯著眼照鏡子，總覺得一直有陰風灌進領口。

水房和洗手間相連，只隔著一堵牆。洗手間那側，隱隱有壓抑的哭聲傳來，惹的成歡打了個激靈，迅速漱口洗臉。

直到回屋鎖好門，縈繞在成歡腦中的詭異，才消去。

大概是關門時手抖，發出的動靜較大，吵醒了匡帥。

「改完論文了？」 匡帥嗓音沙啞，收起腿上的書，放回桌上的書架。

「嗯，改完了。」

「睡吧。」

「好。」

倆人關燈躺下後。匡帥很自然地將手臂伸到成歡脖子下，順勢將其摟住。因為兩人都面朝一個方向，所以睡姿嚴絲合縫。

背後是匡帥溫熱的體溫，腿窩中卡著匡帥彎曲的膝蓋，雖然床上多了一個人，但似乎也沒有太擠。聽著匡帥沉穩的呼吸，成歡終於墜入深眠。

接下來的兩周里，成歡忙得飛起，幾乎腳打後腦勺。光是論文就又改了三回，才得到教授勉為其難的肯定，並完成了向法學年會的投稿。

雖然課表不滿，但幾乎每節課都會有任務需要完成，足夠成歡忙活。完成課業之餘，就是參加志願者的培訓或會議，日子簡直不能再充實。

因為忙，倆人膩歪在一起的時間明顯減少。不過，一日三餐，倆人至少會湊到一起吃一餐。

偶爾，匡帥會覥著臉「借宿」603，但基本都是倆人各自捧著一台筆記本，各忙各的。通常，等倆人都忙完就已經凌晨了。所以，即使睡一張床，也就是單純摟著，再無其他。

轉眼，便到了法學年會前夕。

年會前三天，成歡就投入了工作——以在年會現場做苦力為主，去機場接機為輔。

若不是年會工作人員，必須牢記年會議程，成歡都不知道，匡帥竟然還有一場時長15分鐘，涉及海洋法的學術彙報。

年會開始第一天，天還沒亮，成歡便摸黑起床，穿戴整齊後，與其他志願者，趕往年會現場。

年會為期兩天，會場定在海邊的一間五星級豪華連鎖，年會的所有一切硬體設施，都是儘可能的高配。成歡不止一次在心裡吐槽，工大的面子工程，的確到位。

從清晨忙活到上午八點多鐘，參會人員才陸續入場。作為少數男性志願者之一的成歡，樓上樓下，隨時接受現場的臨時指派。

因為沒顧上吃早飯，水也顧不上喝一口，忙到後面，成歡感覺到了低血糖帶來的嚴重不適感。

在年會現場運籌帷幄的張麗瞧見，拍了拍成歡的肩膀，「忙了一早上，辛苦了，快去吃點東西，然後到門口簽到處幫忙吧。」

門口簽到是個好活兒，坐在桌子後，守著簽到表，然後笑盈盈雙手遞上年會材料和禮物就好。

成歡沒再推脫，對張麗禮貌地笑道，「謝謝麗姐，您也辛苦了。」

餐廳中響著悠揚的小提琴聲，菜品精緻，一些參會的國內外學者，正坐在一起，邊喝咖啡，邊談笑風生。這兒的氣氛，同外面志願者熱火朝天的工作現場，簡直像兩個世界。

雖然低血糖，但成歡沒什麼胃口，就給自己接了杯咖啡，隨便拿了塊能快速補充能量的巧克力蛋糕，充當早點。

吃了高熱量食品後，成歡覺得腳步輕快了不少，出了餐廳，便迅速投入到了工作中。

簽到處，在酒店主樓入口的玻璃門內側，輕易便可以看到走進的參會學者，然後只需提前將簽到筆，材料等事物準備好。

所以，當匡帥陪同兩位教授，走進旋轉門時，成歡一眼便瞧見了。

匡帥以黑色休閑西裝外套，搭配白色套頭衫，下身穿一條熨燙服帖的黑色直筒褲，腳踩一雙同色系系帶皮鞋，得體又不顯古板。加上其出挑的身高和樣貌，在一群參會學者之間，倒頗有幾分偶像小生的意味。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匡帥領著兩位教授，徑直走到成歡所在的位置前簽到。直到他們三人走近，成歡才聽到，三人交談所用的，是韓語。

三人走近，成歡起身，揚起志願者的標誌性笑容。

沒等成歡開口，匡帥先得體禮貌地朝其笑了笑，「Hello，這兩位是從韓國來的李恩宰教授和朴承俊教授，麻煩了。」

成歡朝兩位國外學者笑了笑，用英語對兩位的到來，表示了歡迎。這是規矩，要求在簽到時，對每位國外學者都要說。

兩位學者笑著點點頭，表示了感謝，然後三人重新回到熱絡的聊天氛圍中。

成歡低頭找名字的空檔，匡帥不知說了什麼，逗得兩位韓國學者哈哈大笑。

找到名字後，成歡將簽到名冊推到三名面前，指出名字所在的一覽，笑吟吟遞上籤字筆。

兩位韓國學者簽到時，匡帥立在一旁，看成歡的眼神帶著七分克制三分曖昧。

為避免被旁人看出兩人「眉來眼去」，成歡只當沒看見，眼神始終落在簽到表上。

待匡帥和兩位學者都完成簽到，談笑著轉身前往會場後，成歡才抬眼去追匡帥離開的背影，直到三人拐進電梯間。

簽到工作陸續進行完畢，簽到處漸漸閑下，大家開始聊起來。簽到處除了成歡，都是女孩，女生們聊得多是八卦見聞。

甚至有女生挑頭，聊起那個和兩位韓國教授一起出現的男生。很快就有另外一個女生接茬，稱那個男生就是工大航海學院的，叫匡帥，今年研二，似乎單身。

不知是哪個女生，笑嘻嘻說了一句，「這麼帥還單身，不會是GAY吧？」引得其他幾個女生笑成一團。

成歡一邊整理手頭的工作，一邊面帶微笑，默默聽著。當被女孩們問起情感生活時，就禮貌地笑笑，以打太極地方式，將問題拋出去。

成歡若無其事地瞟了眼議程單，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時，以去會場湊熱鬧為由，離開了簽到處。

二層第三會議室中，台上的參會嘉賓席，最角落的位置，坐著匡帥。看起來是最不起眼的位置，但卻是嘉賓席中最年輕的面孔。自然，其稜角分明略顯冷峻的相貌，在一群氣質儒雅的學者之中，也格外扎眼。

會場已經滿了，很多聽會的學生，都是捧著手寫本，靠牆站在後側聽，成歡若無其事加入了「靠牆大軍」。

看到成歡，負責第三會議室中的志願者工作的女生，忙湊過來，一幅見了親人的表情。

女生貼到成歡耳邊，小聲道，「你幫我盯著點兒，我去趟洗手間，一會兒提問環節，幫著遞話筒就行了。」

成歡笑著點點頭，做了個OK的手勢，女生才感激涕零地擠出會議室。

很快，就到了匡帥的時間。會議室的大熒幕，被調整成匡帥課題的PPT，匡帥沉穩的聲音在會議室內響起的一刻，成歡感覺自己的心，莫名提到了嗓子眼兒。

發表學術報告時，匡帥的聲音有條不紊，只用了規定時間的一半，就結束了報告。

按理說，雖然這類學術會議上，一般都是拖時間結束的比較多，但距離規定時間還有一半，就結束的，也不能算作是成功的報告。

正當成歡好奇匡帥該如何收場時，匡帥用標準的倫敦腔，繼續了下去，結束的時間，正好卡在十五分鐘，會務組的負責計時的老師，都不禁輕鬆一笑。

提問環節，一位來自丹麥的教授，針對匡帥的研究，面帶微笑地拋出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該問題令成歡包括在座的各位，都替匡帥捏一把汗。

匡帥微笑著感謝了丹麥教授的提問，然後以一句國外諺語開頭，化解了尷尬，在座各位學者跟著會心一笑。

成歡和身旁捧著本子的學生們，似都沒聽懂，不禁有人竊竊私語，「他剛才那句話，啥意思？」

丹麥學者似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笑眯眯鼓起掌，其餘學者零零散散，也跟著鼓掌，不明所以的同學們，也跟著拍起手來。

第一次，成歡覺得自己的智商，就像只未完成進化的類人猿，並默默給匡帥剛才的那次裝X，打了9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