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門口撲了個空的記者們，立即檢討經驗教訓，兵分兩路撲向殯儀館和馮家別墅。

然而，他們依舊撲了個空。

殯儀館內，警察帶走馮愛國的那個靈堂，林秀娥的照片已經撤下，室內關著燈，打掃的十分幹凈，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又好像已經準備好迎接下一撥悲傷的人們。

馮家別墅，大鳴大放開著採訪車扛著攝像器材的，自然全被保安攔下，饒是好賴話說盡，人家也一副『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理你算我輸』油鹽不進的表情，待想辦法好不容易混進小區，又發現整棟馮家小樓，黑漆漆一片，不見半個人影。

冷風吹過，竟有些鬼氣森森。

有人不甘心地拿著相機對空無一人的小樓，各種拍。

也有人恍然大悟地猜測，「肯定是被林家那兩個老的給接走了。」

「孩子外公外婆住哪？咱們現在過去。」毛頭小夥子興奮提議。

卻被年紀稍長的啐道，「呸！你好歹在來之前，也做點功課！林家人住的地方門口有當兵的站崗，你進得去麼你？幾年前，有個記者冒用別人身份想進去挖掘點素材啥的，結果就被抓了，上的是軍事法庭，從此江湖上再也沒有關於他的傳說。」

毛頭小夥子不甘心地抓抓頭髮，隨即又興奮起來，「馮家的傭人身上肯定能挖到不少素材。」

拍完空樓的攝影大哥一邊檢查照片，一邊對小夥子提議，「這種小區的物業，必然對每家傭人的身份信息都有登記。不過，咱們這麼多人一起去問的話，勢必會引起別人的警惕，自然什麼都問不出來。這裡，你小子腦子最活，要不，你去套套近乎？我們在小區外的車裡等你的好消息。」

直至毛頭小夥子興沖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盡頭，年長的男人才嘆氣道，「你這樣作弄他，好麼？」他能想到的事情，林家兩個老的會想不到？

攝影大哥冷哼一聲，「不讓他多碰幾次壁，他還總以為是你在嫉妒他的才華，壓制他的發展。」

此時的林家，正沉浸在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與哀傷之中。

大幅的黑白照片上，是林秀娥曾經福祉的微笑；

大幅的黑白照片前，是兒子馮梟，神情獃滯地將一張又一張的冥幣，投入到火盆之中。

林母的淚水早已哭幹，癱坐在沙發上，愣愣看著手中林秀娥的照片，指尖一遍又一遍的輕輕劃過那張姣好的面龐。

身側的林家長子輕聲勸慰，「媽，吃點東西吧？你這樣，小妹走的也不安心。」

林母帶著哭腔念叨，「當年把秀娥抱回來時，她還沒個熱水瓶大，一點點看著她長大，看著她嫁人，看著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結果，好端端的，這人說沒就沒了。我這心裡頭啊，堵得難受。」

瞧了眼低著腦袋蹲在火盆邊的馮梟，林家長子湊近他媽媽的耳邊低語，「媽，您的心情，我理解。可您這樣，小梟那孩子，心裡就更不好受了。您看，您不吃飯，他也不吃，他可還在長身體呢。」

林母立刻坐直身子看將過去，抱怨道，「那幫警察也真是的！哪兒不能抓那個姓馮的？非要當著孩子的面！「說著，站起身來，走到馮梟面前，彎腰一把拉住馮梟正往火盆中投放冥幣的手，「乖孫孫，走，陪外婆去吃飯，吃完了，外婆教你疊金磚。」

峰嶺公司總裁專屬會議室內，助理小王總覺得面前這位警察，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容不得他多想，就聽這位『警察』面無表情地開口問，「你知道包庇罪會判幾年麼？」

嗯？

「你一旦犯了罪，將來你兒子、你孫子，不能參軍，不能考公務員，好不容易創立家公司也不能上市……他們怨恨你，他們責備你，面對他們的質問，你將怎麼回答？」

呃……

霍星雲和葉嘉一起詫異地看向顏卿，不明白為什麼才問了兩句，他就能推斷出這位助理在撒謊？

不過，管他想不想得通，既然小顏已經這麼說了，那他霍星雲，自然責無旁貸地，沖著倒霉助理，釋放起凍死人的威懾力。

又懵又怕的小王立刻崩潰，「我沒撒謊，我晚上十點半走的時候，馮總辦公室的燈確實還亮著，而且，他的車也在停車位上。」

顏卿的眼中射出兩道寒光，冷冷地反問，「但你並未見到他本人，不是麼？做為總裁助理，你怎麼會走的比自己老闆還要早？還有，你離開公司之前也不向你的老闆打聲招呼嗎？這可是最基本的職場禮儀，新人不懂尚情有可原，你這個助理也不懂？還是說，你們馮總脾氣太好？」

「我，我，」小王的額頭上全是冷汗，囁嚅著不知該如何辯解。

卻見顏卿嘴角微微翹起，笑容很冷，很迷人，「這是他的一貫作風吧？他經常靠這種手段，偽裝自己還在辦公室里加班，從而避開林秀娥在這間公司里的耳目，出去偷會情人或做些其他見不得光的事情，對嗎？」語氣堅定，不容反駁。

從小王瞠目結舌的表情中，霍星雲和葉嘉就知道，顏卿說的，全中！

葉嘉在心裡給顏卿豎起大拇哥，霍星雲則屈起指關節敲敲桌面，「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的全都說出來。如果發現你撒了謊，哼哼，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不需要我在這裡給你科普了吧？」

小王忙不迭的又是點頭又是搖頭，「馮總這人，其他到還好，就是有點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好幾年前，有個小三大著肚子上門鬧，結果第二天，馮總的腿就被他大舅子哥給踹斷了，養了小半年才能正常走路。」

葉嘉冷笑，「看來還是打的太輕，就應該斷了這種不要臉男人的第三條腿！」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殺氣，小王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繼續，「自那以後，他便跟我說，只要他當天開出來的是那輛銀灰色的車，我從吃過午飯後，便哪兒也不能去，就在他辦公室外守著，不允許任何人進入他的辦公室，當然，這任何人，也包括我。這其間，要是我想上廁所，則把我那一側的門也鎖上。」

「那他又如何知道，你，或者其他人，到底有沒有趁他不在的時候，進去過他的辦公室？」

「他筆記本上的攝像頭會一直開著，正對著大門方向。有次，運營總監急需個很重要的文件，於是我打電話給他，經他同意進去後，就看見顯示屏很奇怪的沖著外面，我以為是他走的急忘了，剛把筆記本合上，他就撥通我手機，臭罵了我一頓。」

葉嘉立刻起身，大踏步走出會議室。

「你每次都在外面守到十點半以後才離開？」

小王點點頭，「末班捷運是十點五十。錯過這班捷運，我就只能打的回家了。而且那個時候，公司里基本就只剩我一個人，也沒啥繼續守著的必要。」

「那你知道他每次真正離開辦公室的時間麼？」

小王搖搖頭，「只要銀色車一開來，我吃過午飯後，就不會主動進去找他。若他約了什麼人談話，也一定會提前告訴我，那我就不會阻攔。」

「你們老闆娘死亡當天呢？」

小王抬頭看天，陷入回憶之中，「那天，一切都很正常。整個下午直到我坐末班車回家，只有銷售部的經理來找過老闆，但我以老闆在裡面會見重要客人為由，把他給打發走了。」

「你們這公司，看起來規模也不算小，那麼長時間就只有一個人來找過老闆？」想想身邊這位，霍星雲很是疑惑，現在的老闆，都當得如此輕鬆寫意麼？

小王連忙解釋，「馮總他，很提倡西方現代化管理那一套，不能抱怨，不能空談，不能越級彙報，向他提出問題前必須先想好至少兩個以上的解決辦法，等等……還有，他脾氣也不是很好，哪怕公司元老，只要觸犯到他的管理原則，根本不考慮人家的顏面，直接在員工大會上點名罵。還有，我們是私企，卻不是家族企業，總監以上管理崗位，都是外聘的職業經理人，透過每周兩次的高層例會，把各部門大事基調定下後，按章程照做就是，並不需要他事必躬親。」

霍星雲聽的有點暈，扭過臉看顏卿，硬生生從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讀到了滿滿的『簡直Low爆，小爺我的管理模式比他高端一萬倍』傲嬌情緒。

他遺憾地搓搓手指，若非場合不對，真恨不得掐一把那張怎麼看都看不夠的小臉蛋兒。

熟悉霍星雲一切小動作的顏卿，兩眼微眯，悄悄踩住他的腳，狠狠碾壓。

叫你丫的流氓！

於是，對面的小王驚訝地看著，麵皮突然毫無理由一陣抽動的霍星雲，不知道應不應該對這個年紀輕輕就有中風前兆的警官，表示一下同情與關心，順便刷一波好感度？

就在猶豫之際，葉嘉去而復返，盯著他的臉，一臉嚴肅地問，「為什麼我們在馮愛國的台式電腦以及筆記本中，都未找到你所謂的，遠程監控軟體以及監控視頻？」

小王有些懵，喃喃重複，「筆記本里沒有麼？會不會有監控的那個，被馮總帶回家了？」

霍星雲眉頭一皺，剛想打電話請求段子凡申請搜查令，段子凡的電話卻先打了進來。

「星雲，三分鐘前，馮家別墅發生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