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站在客廳里苦思冥想了起碼有半個小時，牆上的鐘快要走到五點。

鍾正南一臉凶神惡煞地朝甘秋藜抬了抬下巴：「把這裡收拾幹凈，鞋子去扔掉，這些黃紙也挑一挑，被染到血跡的扔掉，從你工資里扣。」

「？？？」他現在辭職還來得及嗎？

「我不要！」

「我雇你來幹嘛的？」

甘秋藜看了眼茶幾上的水漬，滴到黃紙上又是血跡，小鞋還散發著屍臭，思考再三一把抱住鍾正南的手臂：「老闆，要不你包養我吧？我長得好看，活也很好。」

「你活哪裡好了？現在讓你幹活你怎麼說的？不要？」

他扯起嘴角笑得一臉甜膩：「我不是指這個~我可以伺候您生理方面的需求，嘴上功夫好手活也好，當然我的身體更好。」

鍾正南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覺得我會和食物行苟且之事？」

「……」神經病！

「去收拾。」

「老闆！求你了！我不想碰和鬼有關的東西，萬一他跟著我怎麼辦？我還不想死！」

「鬼早就被我吃了。」

「那這些是什麼？」他指著那一灘詭異的水漬和血。

「怨氣而已，而且不屬於那個小鬼的，那個小鬼成為厲鬼已久早就沒了怨氣，渾身都是戾氣。」

甘秋藜抓了抓頭髮，他還是不願意碰那東西，回頭看到那扇門又趕緊說：「那扇門外太可怕了，我不想出去。」

鍾正南看了眼鍾，然後不耐煩道：「那你六點之後去扔掉。」說完就要回自己辦公室去睡覺。

甘秋藜眼疾手快從還未合上的門縫中卡了進去，笑得一臉諂媚：「老闆，我不敢一個人在外面，讓我待在這兒唄，我保證不打擾您！」

「嘖。」鍾正南長腿一伸在沙發上躺下，然後便不去管他。

甘秋藜訕訕地撓了撓臉，老闆椅不敢去坐，唯一的沙發又被那人霸佔了，於是只能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坐下。

雖然這人的表情總是很可怕，但還是這裡有安全感。

客廳內，最後一滴水滴落到黃紙上，茶幾上的水漬忽然消失。

*

莊周夢蝶，醒來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蝴蝶，就像此刻的甘秋藜，面對辦公室里充沛的陽光，他眯著眼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不是誤入了一家奇怪的公司，還是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境。

但當那雙鋥亮的皮鞋走到自己的面前，並且踢了踢他的時候他才確定，自己沒有做夢。

「睡得比老闆還晚，扣工資。」

甘秋藜覺得自己對這幾個字已經麻木了，畢竟他連工資都還沒有摸到過。

「哥，你起床沒？」門外鍾藜一邊敲門一邊問，聽起來有些著急。

鍾正南的那雙皮鞋又調轉了方向走向門口去開門，甘秋藜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然後看向那對兄妹。

「呼……」鍾藜像是鬆了口氣：「你在這啊，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

「藜兒，扣他工資，做什麼都不願意。」

「哥！你逼他做什麼了啊？」

甘秋藜剛睡醒還有些反應遲鈍，站起來也走向門口想去問問有沒有洗漱品，還沒到門口呢，鍾藜又尖叫了起來——

「哥！我說了這是新員工，好不容易找來的你別吃掉啊！」她指著甘秋藜脖子上的吻痕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你怎麼能潛規則一個新員工！」

「嘖，吃不到還不能舔幾口嗎。」鍾正南一腳把甘秋藜踢出去，然後「哐」得一聲關上了辦公室門。

門外兩人面面相覷，隔了半分鐘，甘秋藜問：「刷牙洗臉的東西有嗎？沒有的話我能預支點工資嗎？」

鍾藜嘆了口氣，然後噔噔噔跑上樓梯，又噔噔噔地下樓遞給他一張一百：「省著點花啊，只能預支一百，」然後又塞給他十塊錢：「順便去買點菜回來，晚上我回來吃飯的。」

甘秋藜接過錢，看著這十塊錢有點無語，然後又問：「那我的房間在哪？」

「客廳沙發，好了我不和你說了，出門要來不及了。」鍾藜走到玄關處掏了雙鞋子出來穿上，然後打開門——

甘秋藜驚了，門外的景象和昨晚完全不同，四周是來來往往的行人，他也趕緊跟了出去，深呼吸一口氣，是人間的感覺！

他自由了！

「你要是買東西的話看著點時間啊，六點前回公司，不然趕不上做晚飯了。」

甘秋藜翹起嘴角微笑，答應得非常甜：「好的鐘小姐。」

「叫我鍾藜就好了，哎不和你說了我公車來了。」鍾藜小跑著離開，甘秋藜目送她上車，然後回頭看了眼剛才出來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家早餐店，雖然心中驚愕，但是一想到能再也不回那個鬼地方了就開心。

環顧了下四周，雖然對這裡不是很熟悉，但他知道走過兩個街區就是他熟悉的南大街了。

看了眼手裡的一百一十塊錢，他決定去附近的商場吹著空調補一覺，然後晚上買點小菜去朋友的橋洞底下蹭個火燒點熱菜吃吃，慶祝自己劫後餘生。

走進商場，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喜歡過這個地方。

「喵~」一隻肥碩的黑貓走過來，後腦勺從他的腿蹭到右腿，這麼肥的身軀也勉強扭出了個「S」型，完了又抬頭「喵~」了一聲。

「抱歉，」不遠處一位少年跑來，將地上的貓抱起來朝他笑了笑：「抱歉，我家山海經經常亂跑，你對貓不過敏吧？」少年的笑很爽朗，聲音也很幹凈。

「沒事。」甘秋藜搖搖頭離開。

少年待在原地，低頭問貓：「這套衣服有點眼熟不是麼？」

「身上還有老鐘的味道。」黑貓打了個哈欠。

「喂，白無常，好久沒去找老鍾玩了今晚去蹭個飯？」

「喵。」

*

今天不是什麼周末，上午的商場並沒有多少人，也沒到飯點，更何況到了飯點也就那麼一兩層集中了餐飲的樓層才會熱鬧。

甘秋藜隨便找了個公共座椅就躺了下來補覺，昨晚經歷的那些實在太令人心累了，一想到可以回到正常生活還白白賺了一百多塊錢心裡就舒坦，打了個哈欠放寬心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