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以命,繪世間絕面【壹】
小說: 浮世繪 作者:池羽 字數:2090 更新時間:2019-09-23 01:20:47
楔子、換臉之事
「杜若死後不久,我去趙府看過他;他說,他雖然死了,但你要的酬勞已經給了你了,這彼此之間的生意,還是得做下去的;不過,恐怕是要換一種方式才行了。」
「這是他的臉,杜若說,他希望,你把他的臉,換給一個名叫謝安歌的人。」
這時,南宮浮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精緻的特製木盒,約莫比人臉大一些,上刻鬼魅魍魎、苗族咒文,木盒之上壓著一隻手。
這隻手很好看,瑩白修長、骨節分明,宛如世上最美的玉雕琢而成。他的目光越過這隻手,一眼瞧見那手底下的木盒。那木盒,正是畫皮師用來保存人臉的盒子。說到畫皮師,這就難免讓南宮浮有了一些不太好的情緒,霎時間眉頭微皺。
「謝安歌雖流落風塵,卻是杜若的兒時玩伴,杜若與他私交甚篤,他說他這一生,也沒為謝安歌做過什麼,如今死了,便想著要把自己的臉給謝安歌。」
「至少……應該要讓安王,對他好一點。」
南宮浮身為一個繪命師,身負各種常人所不能想像的神通。
此人以維護天命為終身大任,能通陰陽、可逆氣運,擅制各類奇藥、熟知天地秘辛。其終身職責,本是維護世間氣運平衡,然,他偶爾也會依靠自身的這些特殊能力,賺些供給自身日常用的吃喝拉撒的銀兩。
杜若是南宮浮的上一位主顧,他曾向南宮浮求購「忘憂」這一奇藥;可惜,南宮浮尚未來得及給他,他就死了。縱使如此,杜若仍是命人將酬勞送予藥師南宮,恰巧,來人竟是南宮浮的師兄——慕容衡;而杜若,不止送了他要的夜明珠,還有眼前的這個裝著杜若的一張臉皮的特製木盒。
「對了,還有一件事。」
慕容衡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然後繼續說道:「杜若說,千萬不能告訴謝安歌,這張皮是他的;否則,謝安歌是絕對不會要的。」
「但,謝安歌他,的確是需要一張臉。」
「一張,好看的、俊俏的、漂亮的臉。」
「嗯。」南宮浮點點頭,抬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這個看起來不著調的師兄——他此刻正靠著牆看著窗外夜雨,百無聊賴地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小酒——南宮浮搖搖頭,將「紫金奩」收下、放進乾坤袋,隨後站起身,拿起安置於門後的陰陽傘,說了一聲:
「我明白了。」
一、安王男妃
謝安歌,一個奇男子,祈天國安王蕭安南的正妃。
原身乃是一個五品小官的庶子,後因家道衰落,淪為京城清風樓的小倌;卻不甘就此流落風塵,冒險進了皇宮的百花宴會上,拚死獻舞一試,跳了他親身所創的「鶴嘉舞」。不曾想,他竟被蕭安南看上,不管不顧地立為正妃,震驚朝野上下!
同時,也正是有此先例,新任天子繼位後、賜婚杜若之時,方不顯突兀。
坊間傳聞,這位安王的男妃,相貌其丑無比,令人作嘔!不過,倒是個聰明的,「百花宴」上,以面紗掩飾而獻舞,看身形,倒也算是個美人了。就連素來風流不羈的蕭安南,都為其所騙,以為是絕世佳人,遂當堂請婚!
彼時,安王剛被冊封為王不久,無懼他人神色如何震驚、無懼此行有多麼不合常理,當堂立下此生非他不可的毒誓。
天子震怒,當年後宮無比受寵的皇貴妃,身為安王生母,不得已,只能苦苦相求,老皇帝無可奈何,便允了。
待到成親當日,鳳凰花燭夜,他揭開謝安歌的大紅蓋頭之後,發現謝安歌是個醜八怪,蕭安南怒得連夜將他遷出王府,置於千里之外的別院,從此不聞不問、不管不顧。
因而,南宮浮見到謝安歌之時,他並非身在王府之中,而是在京城別郊的王爺封地的莊園內。
「我聽人說,你尋我,不知何事?」謝安歌懶洋洋地斜卧於卧榻之上,聲音懨懨、死氣沉沉。
估計是師兄放出來的消息……哎,這個師兄!
南宮浮一邊在心裡小聲嘀咕,一邊暗施術法從乾坤袋裡拿出裝了杜若麵皮的「紫金奩」,將木盒放在一旁的桌上,躬身道:「在下乃藥師南宮,受人所託,今特地前來為王妃換臉。」
「你說什麼?換一張臉?」
謝安歌滿目詫然,愣了愣,慢慢撫上了那張自己用深色紗巾死死蒙著的臉,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那張臉,好看麼?」
南宮浮不語,打開「紫金奩」,徑直走到謝安歌面前,木盒裡面露出了杜若的面容。
杜若的皮相自然是極好的,眉目清秀、冷冽淡然,只一眼,足以讓謝安歌凝住目光、怔愣半晌。
片刻後,他大笑起來,一邊拍著手、一邊走下軟榻,再不復之前的退然之色,他大聲說道:「好、好、好!這真是極美的麵皮,不錯、不錯!」
說完,謝安歌對南宮浮揮了揮手,向南宮浮示意——讓南宮浮跟著他;接著,一路領著南宮浮走進卧室,一面走一面笑問:「我謝安歌啊,這一生還真是失敗,果真可笑、可憐,就是與我不相幹的路人,也知道我需要一張好看的臉。」
「說吧,你需要我怎麼做?我該付出什麼代價?」
突然,他轉過身來,一雙鳳眼、眉目高挑,依稀可見一些粉紅的、扭曲的疤痕刻印在臉上,艷麗中染上絲絲可怖,平白添了幾分奇異的美感。
南宮浮指指床,說:「王妃,只請躺上去,其他的事兒,交由我來做,足矣。」
謝安歌他話不多說,幹脆利落地躺了上去。南宮浮從乾坤袋之中拿出物什,又命人燒好了藥汁,讓他服下,才拿著「龍鱗刀」和「鳳尾針」及其它器具,站到了謝安歌的身旁。
「放心,你已服下我的特製秘藥,不會覺得疼,若是你覺得緊張,你不妨同我說說話,如此,會好過許多。」
「說話?哈!」謝安歌輕笑一聲,想了想,說,「其實,我沒有什麼好說的,我這一生,唯一能夠談上一二的事情,怕是也就只有他了。」
南宮浮一邊聽他說著話,一邊用鋒利的「龍鱗刀」刀尖,劃向了謝安歌的臉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