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了期疊起雙腿，傲慢地看著桌前的何瞭然。此刻的架勢，顛倒了兩人的身份。

「你爭這個位置幹什麼？」何了期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會把這麼大的家業交給這樣一個做事全憑自己喜好的毛小子。

「以我的名義。再說未然集團有了這個名號也是錦上添花啊。」何瞭然掏了掏耳朵，不甚在意哥哥的臉色。

他看煩了。

何了期沒說話，手裡叼著一支未點燃的雪茄。何瞭然見他不說話了，從桌上拿起合同，準備離開。然而何了期卻抬手按住了合同。

「你幹什麼？」何瞭然皺起眉頭，幾頁印了字的紙扯在兩個人手裡。

「我不同意。」何了期淡淡道。

何瞭然冷笑一聲，鄙夷道：「趁現在我還叫你哥。放手。」公司大事仍然有何了期說話的份，不過是何瞭然的仁慈。

他一貫仁慈，卻也不是做不到果斷堅決。

「我不同意。」何瞭然這番態度觸到何了期底線邊緣。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威脅的語氣已經無法遮掩。

「我才是公司的首席執行官。」何瞭然終於把悶在心裡的話說出來，他不可以再容忍何了期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的樣子了。

「公司大事需要股東投票決議，你背著大家簽了A大的合同，多大膽子？股東們知道了，後果……」何了期扯著嘴角，已經把何瞭然逼到絕境。

何瞭然太陽穴處的青筋跳了跳，趁何了期手鬆，抽走了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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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梟同學，恭喜啊。」校領導將獎狀交給秦梟，油光可鑒的臉上布滿了笑意。

秦梟皮笑肉不笑，接過獎狀。

「這次的獎學金，由未然集團贊助，待會兒頒發。」

聽到「未然集團」四個字，秦梟眼皮抽搐幾下。那張燙金名片和那個笑得人畜無害的男人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這次頒發獎學金，又要和他見面了。

何瞭然整理了一下陰鬱的神色，換上和藹的笑容，走向主席台，將裝有支票的信封挨個挨個發給台上的學生。

「誒……」看到秦梟，何瞭然微微愣了一下。

「是你？」他笑意加深了幾分。

秦梟看他站在自己面前不走，咳嗽一聲，催促他繼續給別人「施捨」自己多餘的善意。

何瞭然這才尷尬地往前，直至把信封發給末尾的學生。

雖然站在旁邊的校長正滔滔不絕地訴說著感謝，但何瞭然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秦梟的身上。

今天，他才知道那個少年的名字。

頒發典禮過後，何瞭然拉住了秦梟。

「幹什麼？」

秦梟甩開他的手。

「秦梟同學，我們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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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對面的咖啡廳里，秦梟和何瞭然面對面地坐在一起。

「我了解了一下，你所在的系和我們公司和對口，並且你的學業成績也很優秀……畢業之後，要不要考慮來我們公司？」何瞭然眨著眼睛，等待秦梟回話。

秦梟微微蹙眉，那雙敏銳的雙眼仔細打量著何瞭然的臉，生怕漏掉某個細節。

「怎麼樣？」何瞭然往前挪了挪。

秦梟仍然閉口不言，何瞭然沒有勉強，起身道：「沒事，你還小，有時間考慮。」說完，送了他一個微笑，去吧台付錢。

秦梟在那一瞬間滯住了。從看到何瞭然的第一眼起，他就深深記住了他的笑容。不知為什麼，夢裡總會把何瞭然的身影和父親的重合。接近十年，熟悉的親切感再次湧上心頭。這個男人不過比自己大了幾歲，並且舉止性格也和父親完全不一樣。但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那份溫柔和真誠。再好的演技也表達不出的和藹可親，他全在何瞭然身上看到了。

可是……身為大集團的CEO，不懂得掩藏心思的何瞭然……一定會很艱苦吧？

秦梟這才喝了口面前的美式濃縮——已經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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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贊助秦梟的學費，何瞭然更加堅定自己的選擇。這一次沒有做錯，成為A大的贊助商是一個不催的選擇。

至少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和自己鐘意的人才有了一點點關係。

「何總，不好了！」助理的領帶被歪扭地掛在脖子上，襯衫的扣子也被扯開脫了線，狼狽不堪。

「怎麼了？」何瞭然還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何副理事要離開，跟著走的，還有另外五個大股東！」

這番話出口，何瞭然的表情在臉上停滯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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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瞭然匆忙趕到樓下，發現何了期正關上了後備箱，還跟著走了一大部分職工。

「你要幹什麼？」何瞭然怒氣沖沖地抓住何了期的手肘。

「未然集團交給你這樣意氣用事的人管理，遲早會完蛋！」何了期甩開他，面色冷漠。何瞭然摔了個踉蹌。

「砰」一聲，車門關上，這回吃尾塵的，是何瞭然了。

助理扶著尚未平復的何瞭然，安慰道：「我通知人事部再組織招聘會！」何瞭然整理了一下衣衫，揮手道：「先穩住留著的股東，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替何了期——並且會做得更好。」

走了也罷，何瞭然早就想好誰來接替何了期的位置了。

可別把他何瞭然看得太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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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梟路過報刊亭，接過每天都會閱讀的《全球金融報》，倚在旁邊閱讀。

「未然集團副理事辭職，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空白……」報刊亭里的大爺換了個台，喃喃道：「這些新聞沒意思……這些大財閥起起落落和我們老百姓啥關係……」

秦梟到底了解這些事情，聽到剛剛收音機里的短短一句話，便明白未然集團運營遇上難以攻克的瓶頸。如果何瞭然不能儘快完美解決，學校贊助商的位置也可能不保。

秦梟冷笑一聲，嘲諷自己。

真是，一個不相幹的人，管他幹什麼？

可嘴上說著不管，滿腦子還是何瞭然的微笑，和手上那種柔軟的感覺，相隔十年再次襲來，包裹住秦梟冰涼的身體。

陽光從聳立的高樓大廈間穿過，落在秦梟腳下。輕輕跳躍著，不摻雜一點陰翳。

那個有能力施捨善意，揮金如土的人，也輪到自己受恩了呢……

秦梟把報紙放進書包里，走進了學校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