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刑警劉正強所著《碎屍案的「遠拋近埋」》一文，通常情況下，如果屍塊沒被掩埋而被拋棄，那麼屍塊現場與殺人第一現場有相對較遠的空間距離，反之，屍塊現場與第一現場空間距離較近。

裹有屍塊的布包被發現在溧水區北部的卧龍湖水庫，算是一種「遠拋」，五人中住址與水庫直線距離最遠的，就是下榻於秦淮區金斯利xld酒店的林佳。

「拋開省市界限談遠拋近埋就是耍流氓。」路修和不滿地嘟嘟囔囔。

安以寧悠悠道：「更重要的是除了金斯利喜來登，沒人家裡有能分屍的浴缸。」

「監控沒拍到白鳳霞進出喜來登嗎？」

「沒有。一個星期前，喜來登整棟停電過大概十五分鐘，應急發電裝置也出了點故障，那一段監控錄像全是空白。」

「需要一個人去林佳住的地方給浴缸做血跡反應，老路……我們要不要直接抓人？」

「警察身份是張底牌，晚露比早露強。」路修和笑了，他轉頭望向洛蒼朮，「林佳的行程？」

「我黑了她的筆記本，她今晚九點在1912鴉兒渡口有個純妹子局，可能是去給女主唱捧場。」

「酒吧？聽起來是個邂逅的好地方。」楚辭癟嘴。

「是啊，我就不需要提醒你，死果是從哪兒帶走被害人的了。」

「少說一兩句你會死？！」

「你會死。倉鼠，林佳生活作風怎麼樣？」

「『我想在你身上每一寸肌理抹上草莓醬，再一點一點把它們全舔幹。』這句話，她給至少五個男人發過。所以你覺得呢？」

「……了解。按她的理想型準備誘餌就好了。」

「Let me康康……她有一打前男友，一號奶油小生，二號奶油小生，三號斯文敗類，四號奶油小生，五號斯文敗類……」

安以寧和顧承歡對視一眼，只覺大事不妙。

「仙人跳？」楚辭挑眉看路修和。

「好咯，記錄在案的一打男友，五個斯文敗類，七個奶油小生。」洛蒼朮笑嘻嘻地宣判結果，「安美人兒，還是歡歡比較討喜哦！」

「……」安以寧表示他一點都不想討喜。

「成了。今晚我們的仙人就是承歡，你需要和她搭訕，被她帶回賓館，趁洗澡的空去衛生間做血跡檢測，暗號『天王蓋地虎』，完事了就找機會說，我們會在她強上你之前把你撈出來的。」

「好主意，我什麼時候才能合情合理喊出來這句暗號？」顧承歡微笑著咬牙切齒。

「有道理，那換一句，『太晚了，我明早有事。』」

「……這還差不多。修和，你就不怕明天N市晨報頭條是《某青年才俊因約炮失敗從喜來登酒店十樓跳下》？」

「沖著你臉上二兩肉，難道不該反彈到三樓？」

「滾！」

誰指望過路修和狗嘴裡吐出象牙？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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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把鏡頭轉移到今天下午的早些時候，看看唯一身在明處的組合。

顧承歡換上一套頗顯嚴肅的西裝三件套。他的氣質本來英俊清朗，而厚重的紀梵希手工西服上翡翠鑲銀鏤雕袖口，暗藍色手綉綢緞領帶硬生生把這股明快的味道壓了下去。他用一面藏在袖口的小鏡子悄悄打量自己，學著路修和的樣子抿了抿嘴唇，原本溫和清秀的臉頰被橫削成鋒利的輪廓。

鏡子里的人著實讓自己感到陌生，他不由自主地高高挑起了眉。

當路修和走進辦公室的時候顧承歡就是這幅模樣，他不禁小心翼翼地退回了半步，看一眼門牌，這才鼓起勇氣指揮左腿重新抬起來，走到他面前站好。

有一個瞬間路修和看到白熾燈將他深棕色的眼睛拉出彷彿是狠戾的線條，有大面積色調沉鬱的油彩在他瞳孔里下沉，積澱，掩抑了能穿越海底波濤洶湧的明媚色系。

過於散漫倨傲又清冷決絕。

而這時他收回鏡子抬起頭來。

「修和！」他暗色的瞳孔瞬間光彩斑斕，「好看嗎？」

他僅有的動作只是審慎而幅度極微地點了點頭，由於角色身份的緣故，他難得地沒穿休閑裝，讓顧承歡看起來不那麼「顧承歡」。過長的頭髮上了髮膠，每一根都保持在最恰到好處的位置，成熟醇厚與天真狡黠並存，熟練地演繹著與他背道而馳的類型。像小提琴音色從E弦突變到A弦，恍惚的不真實感。

「寧哥給我挑的領帶，我挺喜歡。」看見他點頭後小孩兒愉悅地笑了起來，銀色袖口在刷了亮光漆的桌面和地板上印下一片躍動的水光，「是不是太正式了？你們不會笑話我吧？」

路修和突然意識到那一瞬間不管是真實還是虛幻都已不復存在。

「當然會了。」路修和道，「招牌戰衣？」

「你說是就是吧。」顧承歡略顯無奈道，「說點正事，你的人都安排好了嗎？」

「分了三組，每組十個人，個個武力值碾壓你一萬倍，你就放心吧。」

「......」顧承歡現在特別不想和他講話。

紀梵希帶來的氣場加成終究維持不了太久，等隊友的時間裡，顧承歡腦袋靠牆開始哼歌。

「當心牆把你腦袋潮掉。」

「不會呀，牆是幹的。」

「那我怕你腦袋把牆潮掉，你聽聽裡邊水咣咣咣的，對牆不好。」

對牆不好，對牆不好……

「承歡，接你的車快到了，你準備一下就出來。」耳麥里傳來安以寧的聲音。

他轉頭極深地看他一眼，比了個OK的手勢，行至公安局大門前，打個響指，自有一輛銀灰色的梅賽德斯不疾不徐停在面前。

「那，修和，一會兒見。」

路修和只能祈禱他千萬別對任何姑娘做出那副表情，因為那絕對有該死的滿滿的調情風範。

這傢伙，有足夠招蜂引蝶的本錢。

厚厚的、厚厚的一沓本錢。

顧承歡帶上車門，在汽車發動之後盯著路修和越來越遠的身影幾秒鐘，而後若有所思地移開視線。

那朵微笑仍維繫在唇邊，當路修和詢問他招牌戰衣的時候他遮掩其詞，因為紀梵希不是。

他笑得很多，他的戰衣一直是無人匹敵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