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笑面人(1)
小說: 孤島先生 作者:Mr.齐谐 字數:2201 更新時間:2019-09-22 13:13:47
微笑重複練習一千次
是不是可以至高無上的優雅
優雅到能蓋住空洞的眼神
虛無縹緲,萬劫不復
紅玫瑰征服不了的
銀手杖誘惑不到的
我親愛的聖潔之神
我迷人的墮落天使
假如今夜是世界末日
你是否願意
陪我跳支舞
當優雅與高尚並存
我卻知道
最重要的人
永遠不是我的名分
那麼就讓我成為
最受歡迎的人
最受歡迎的敵人
像風居住的街道
像矢車菊掠過的麥田
輕佻,誘惑,自持,疏離
再留一曲天籟看你沉淪
月光下,暗夜裡
單片眼鏡後濃重的陰影
有沒有一點詩意
----不是失意
「喲,這個天兒可真冷。」
時值萬聖節,皓月當空,百鬼夜行。許莫離手插在長大衣口袋裡優哉游哉地在街上晃悠,右手旁十幾厘米處黏著一路小跑以便跟上步伐的夏清泉。夜風已經沾染上很濃重的寒意了,彷彿也被萬聖節的氣氛感染,惡作劇似的,硬生生往過路人衣領袖口裡猛灌。二人不得不把繞在脖子上的圍巾系得更緊一些。
「這在北京的秋天是很常見的呀,許爺。」少年溫吞吞地一笑,目光飛向許莫離時卻多了點狡黠的味道。
「冷空氣讓你的頭腦變得敏銳了,我親愛的少年。你一貫的讚美都跑到哪兒去啦?」
「在你向許局宣布『提前退休』又非要在西五街開什麼破茶館之後,我的讚美也跟著退休了。」
許莫離輕不可聞地哼了一聲,自自然然地將手插在夏清泉手肘和身體的縫隙里,而後者也僅是故作不耐煩地瞪了前者一眼,沒像兩年前那樣急於躲開。他們維持著這個對男士來說極其怪異的姿勢走在街道上,夏清泉突然產生了某種希望這條街永無止境的錯覺,幸而旋即他將錯覺歸咎為忙於破案缺乏睡眠。
「不是吧,少年,我可是退休的老年人,你讓我在茶館養老不好嗎?大晚上的還亂跑,會撞鬼的。」
他說得很對,十秒鐘之後確實有個披著銀披風頭上長犄角的小惡魔大喊著「Treat or trick」向他們橫衝直撞而來。
「少廢話,許爺你......哎我去,孩子看路,小心......我有案子,你是我的線人,所以沒門兒,你別想偷懶。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天下興亡......」
「知道啦知道啦,你這官腔打得都快趕上我爹了。」許莫離捂住耳朵跳開一步,「行吧,說說你的案子?」
「咳......我們今晚要去的C大學,前年萬聖節和去年萬聖節分別死了一個男生。前年的在廁所隔間被發現,左手腕橈動脈被割破了,失血過多死亡,血流了一地,牆角的拖把都給染紅了。右手捏著刀片,刀片上有血,死者本人的血。去年的死於青黴素過敏,同樣是左手腕有傷口,不過是陳舊傷,應該是死前一個星期左右弄傷的,傷口還有生活反應,清君在他萬聖節穿的襯衣上檢測到盤尼西林。兩人全身都沒有反抗傷,指甲很幹凈沒有皮屑。」
「嗯,藥檢結果呢?」
「陰性。」
「哦,不嗑藥啊。」
「許爺,你正經一點。」
「我盡量。神經毒素有沒有?」
「清君說沒有。」
「那就也許有。排除自殺和意外的可能了嗎?」
「基本上排除了吧,第一年去世的男人是左利手,但遺體右手拿刀......你不要告訴我一個人閑著沒事在廁所自殺了,第二年還有一個更閑著沒事的人為了向他致敬,效仿自殺了?還費勁兒搞到了青黴素。」
「苦命鴛鴦啊。」許莫離同情地皺了皺眉,好像十分認同夏清泉扯淡似的推斷。
「鴛鴦去掉,苦命還差不多。說了是兩個男生。」
「你歧視同性戀?」
「你是同性戀?」夏清泉反問。
「大概不是吧,誰知道呢。」許莫離漫不經心地拖長音調,「對我而言,任何性質的愛情都生而平等,就算你現在告訴我你是同性愛者,我也一樣會鼓勵你去追求福祉---只要追的不是我就行。不過淺陌就該傷心一會兒了......你們訂婚了嗎?」
「沒有,再等等。」夏清泉簡短地答。
「說到底,軀殼是男是女,是美是丑,都只是靈魂的容器而已。我還是對商品本身感興趣,如果一個靈魂吸引我,包裝如何,都無可厚非。」
「你可拉倒吧,我敢用下個月的獎金賭,你絕對喜歡大正妹,前凸後翹那種,就陳詩羽那樣的。」
「不錯,猜對了一半。」
「那一半?」
「除了我喜歡陳詩羽以外的部分。」
「你就口是心非吧,許爺。」
「整個安全部都找不到比我更表裡如一的人了......當心!看路!」
夏清泉聞聲抬頭,剛才那位偷襲未果的小惡魔再一次撞入視線,他眼巴巴看著許莫離一隻手把他擋在夏清泉身前,鼓起嘴無聲地表示抗議。
許莫離摘下他的犄角用食指轉著圈。
「很不乖的小惡魔,嗯?這樣橫衝直撞,撞到人的話,精靈會收回你的魔法喔。」他蹲下身對著小惡魔柔聲說。
「對......對不起大哥哥......我只是想......想和這個叔叔開......開玩笑,我真的不是......不是故意的。」小惡魔沮喪得捲毛都耷拉下來了。
一旁靜觀其變的夏清泉看著小惡魔的可憐相,原本想上前說一句「許爺你嚇唬孩子幹什麼」,聽到那聲如雷貫耳的「叔叔」後,話到嘴邊就變成了「許爺你說得對。」
小惡魔聞言終於「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許莫離把他抱起來好生安撫,小惡魔的眼淚將他的風衣氤濕了一片。行至一盞路燈下,他微微轉過頭,向夏清泉做了個俏皮地鬼臉。
而後狡黠而明艷的笑意漫過臉龐。
那是一個怎樣的笑容呢?
路燈清冷的光線將他一半側臉靜沐在陰影里,模糊了輪廓。稍稍彎起的眉眼似乎溶進了幾縷月光,平日里分明的稜角悉數褪盡,溫潤柔和宛若水痕,是沃爾克斯拱門上的繁星吧,竟把夜色都照亮了。二十五歲,抑或二十六歲,眉宇間的純凈柔和,仍像是個孩子。歲月待他似乎格外寬容,見多了人性,看厭了生死,還是一副大二中文系男生的樣子,那樣恬然,又那樣溫雅。
夏清泉看得稍稍失了神。
原來老許是時間的寵兒,老許是不會老的。
而美其名曰「少年」的自己,半生未過,青絲就蘸上白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