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哭上了，你之前不是還滿不在乎的嗎？」席堯好笑地看著我縮在拐角抱著尾巴抽抽搭搭。

「你懂什麼！那是我不曉得這真是我的尾巴，扯它我居然真的會痛！」

我一邊抽泣一邊沖他翻白眼，「我的人生都因為這條尾巴變了，本來我好好一個人，突然變成仙還沒得意幾天，就長了一條尾巴，如今仙不仙妖不妖的你說我傷不傷心！師父看到我這樣子，知道我是冒牌的，說不定就不要我了......」

「放心好了小狐狸，沒人會比裏海九州更清楚你會長尾巴，所以他不會嫌棄你的，你看這尾巴毛茸茸的多漂亮，月狐的尾巴可是頂好看的。」憋笑。

「好看你拿去，我才不要呢！」啜泣。

「當真送本君？」席堯突然正色道。

「喂，你不會是真的要把我尾巴卸了吧！」我抹掉眼淚花，抱著尾巴跳開幾步遠，「我就是開個玩笑，很痛的！」

「本君的尾巴很多，不缺你這一條。」席堯摸摸唇角，碧眸幽深，「小狐狸，以後莫要輕易說出將尾巴送人的話，知道了嗎？」

「.....」這麼關心我的尾巴？

「嗯？」眸色又沉了一些。

「曉得了曉得了。」我抹著淚花心不在焉地應付道。

「本君好心提醒你，到你這全變成驢肝肺了。」席堯長笛一收，雪色長袍襯得他豐神俊朗。

「謝謝你的好心。」我挪到窗邊朝樓下望去，依然心不在焉道，「長安真熱鬧。」

應該快到了吧。街道兩側大紅的燈籠已經掛了起來，上面的花形那麼熟悉，應該是用來迎花神的。

「你等到他也無用，反正他也不記得你了。」席堯的聲音有點冷。

「你說什麼？」我被他的聲音一激，末了才反應他說什麼。

他走到窗邊，嘴角含著一抹極淡的笑意，但感覺那笑是生生擠出來的，「本君倒也好奇，你一個沒心肝的人怎麼會對那個凡人如此上心。 」

「你又胡說！你聽聽它還在跳呢！」我摸著胸膛氣勢洶洶道，「你是不是把我徒弟怎麼了？他為什麼會不記得我？」

席堯眼角有一抹光劃過，竟將手覆蓋在我的手上，一同貼在我的胸膛，「小狐狸，本君沒時間跟你在這耗，這算你欠本君的，日後是要還的。」

說著他的身形慢慢消退。

「喂，席堯，你還沒說清楚，別走啊！」

我的手一抓空，他便從我的面前消失了。

精美的隔間，精美的桌椅，精美的餐盤，都在，唯獨少了那個陪我吃了三天燒餅白衣勝雪的妖。

我摸著心口，大嘆一聲有毒，怎麼覺得來這邊無論是仙還是妖都這麼奇怪，他怎麼突然那麼生氣。

而我。

又，怎麼會，越來越，冷漠。

這種感覺，真是太糟糕了，我想。

風忽然大了起來，攜著熟悉的香氣掠過我的鼻翼，穿過我的髮絲。

我臨窗而立，看著人來人往，喧囂不絕，心底突然平靜極了，眼底亦似有冰塊凝結，不起一點漣漪。

這繁華人間，盛世陽光，在我的眼裡，也變得冷漠起來，沒有一絲溫度。

驟然而來的淡漠。

如果有人現在能看見我的眼睛，肯定會詫異我怎麼會有那麼空洞淡然的目光。

沒有感情的，不帶情緒的，這就是師父一直以來的狀態嗎？

無情人才最適合掌情，原來是這個意思。

無盡的空虛，世間所有的繁華與熱烈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就算是雲煙都不曾觸到分毫，不懂得情愛，卻清楚這世間大多數愛戀的結局，越是輝煌越是慘痛，越是深情越痛得淋漓，縱然有幸求得幾生相守，最終也逃不過成為陌路人的命運。因為懂，所以憐憫，而他能做的，不過替他們繼續這些傷痛或維持這短暫的福祉。

所以，那暗紅的瞳孔里才會積起像終年大霧一樣無法散去的淡淡哀愁嗎？

師父，師父，他數十萬年都是這樣活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