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堡議事廳的燈連續亮了三個晚上，我也在高閣上看了三個晚上的荷花。

第四夜傍晚，情聖早早來到閣樓平台上，並沒有喝我拿上來的酒，我以為他知道今晚要去「收網」，表現出理智與剋制的大俠風範，心中一陣欣慰——不愧是我的徒弟，有節操！

然而我誇獎的話還沒說出口，他就掏出一個漆黑精巧的酒壺仰頭喝了起來。

「三三，你今晚不跟他們去抓那兇手？還是延期了？」　

「去。」

「那你還喝酒，不怕耽誤正事啊，你們好不容易把他引出來，那兇手那麼狡猾，就算愛徒你武功蓋世，也難保百密一疏，讓他鑽了空子跑了，打草驚蛇，往後就更難抓了！」

我苦口婆心地勸著，時不時皺著眉頭看天邊逐漸泛起的紅霞——時辰確實已經不早了。

我還計劃著等情聖他們出發了，我再偷偷跟在後面看看情況。

那些被害者死得那麼不正常，兇手就算不是妖魔鬼怪，也一定修習了旁門左道，對付這種邪物，需要本仙去鎮場和圍觀！

主要是去圍觀。

「說的對。」情聖淺笑著應道。

看來我的話還是很有用的。

我的嘴角又慢慢綻放出欣慰的笑容，但很快這笑容就僵了。

情聖挑著細眉，將衣袍一掀，翻坐到橫欄邊，在夕陽的餘暉中仰頭將那一壺酒飲盡。

烈酒香醇，酒液沿著他脖頸滑進衣衫，他隨意地擦了一下，偏頭朝我笑道：「小月亮，今晚帶你去逮老鼠。」

屋檐高翹，驚鴻館的紅牆碧瓦在月間顯得越發富麗清貴。

為了不讓兇手察覺異常，守衛仍如常，幾乎所有高手都護在聶家姑娘和聖果周圍隱蔽處，外面只留了情聖和我。

除了百分之百確保人、物的安全，也是對情聖能力的肯定——或許真像他說的那樣，只要那兇手出現，必定能叫他有來無回。

所有的計劃都挺合理的，唯獨塞進了一個我。

我出現在這裡，沒有一個人反對，他們看到我手裡的月光和腰上的紅玉牌，都非常自覺地給我安了一個高手身份。

一個不能用法術的仙女，跟一個看著喜慶卻沒有一點實際作用的吉祥物有啥區別？

我躲在屋頂暗處一動不動，實在有些無語，不明白情聖為什麼非要讓我跟他待在一起，這麼需要嚴謹和專註的時刻他難道不應該避免任何打擾嗎？

再說我本來可以用更舒服的姿勢來圍觀的，現在搞得跟賊一樣。

「三三，你不覺得我在這裡不太合適嗎？太影響你發揮了。」我努力壓低聲音，緊張地觀察四周的動靜。

「一個人等無聊嘛，」情聖心情好像還不錯，輕輕在我耳邊道：「小月亮，你忘了我這幾天教你的那些武功了嗎？」

靠！

若不是此時不能亂動，我真的想把他踹下去！

娘耶，這貨打著不污了月光一世英名的旗號硬要我跟他學武功，學就學唄，居然讓我捧著劍去蹲馬步，我擦，我聽話地蹲了兩天的馬步，他才拿著劍在我面前晃了幾下，然後讓我照著他樣子也晃一遍，這也叫教武功！？

就算他教了，也沒有這麼快就實戰的吧？

我狠狠捏著月光，瞪著他，突然感到一絲奇怪的力量從劍身傳到我的身體里。

像是被人打通了經絡，身體里有一股力量蓄勢待發，恍若一動之間即有千鈞之勢，無數經訣在我腦袋裡出現。

這種異動並不是第一次出現，我之前以為是體內的仙法動蕩產生的錯覺，但是現在才真切感受到這股力量的迅猛、凌厲。

這不是仙界的術法，這是人間的功法。

「到現在才發現啊，小月亮，你可不止一般的笨。」情聖似乎很滿意我這種變化。

「月光之所以是世間難得的靈劍，除了有純粹的靈力，它還可以自行印刻持劍者所修的內力功法，所以它不止是一把劍，還是一個武功秘籍，所有能使用它的人，都會繼承本大俠的武功。」

「那他們只要得到這把劍，不就變得很厲害了？」我仍有些怔怔的。

「切，你以為月光誰都能用的？」情聖重重哼了一聲，得意道：「這十幾年來，本大俠可是第一個能用它的人。」

突然，他望著我，細眉長挑，神情有些奇異。

「你是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