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匪患治療得當，眼看著只要把安置問題處理好就可以返回京城了，卻因為住在軍帳，條件艱苦及潮濕的關係，陸宸奕傷口感染，短短幾天時間導致人陷入昏迷。

他聽著下面的人七七八八嚼著幾句，聽進了耳朵卻不想放進心裡。

陸宸奕怎樣和他有什麼關係。

可終究不是自欺欺人就能真的沒關係的，大概是為了讓自己忙起來不必去牽掛著誰，他和許白文把接下來安置難民和處置匪徒的工作攬了下來。

小梔問他：「娘娘，您不去看看蜀王嗎？」

「怎麼？你想去？」他反問她。

「沒有。」

「蜀王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倒是你，他可是當今皇帝你主子的親弟弟，你若是放心不下便去看看。」

「娘娘這話奴婢聽不懂。」

「聽得懂就聽聽不懂就算，你要去看就看，跟我沒關係的別跟我說。」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

是在替陸宸麒試探他對陸宸奕還有多少情分嗎！

「奴婢失言。」

小梔神情冷漠，即使她嘴裡說著這些話，態度卻依舊冷傲得很。

他知道，讓她有這樣底氣的，是因為陸宸麒是她的靠山。

可是小梔，你忘了一件事，你是陸宸麒的奴，而我不是，我不再是以前那個任人宰割的秦子初，我也不是那個一心為愛死無葬身之地的病弱二少爺。

大概是因為知道小梔是陸宸麒的眼線的關係，秦子初對她不親，和她說的話加起來還沒和阿碧半天時間說的多。

她對他似乎也不是那麼親近，更多的是生分。

也許他自己也明白，於他，她終究是陸宸麒的人，留在他身邊伺候也只是基於一個命令罷了。

第二天，曾送過他一次的小士兵來到他面前，切切的說：「娘娘，您去看看王爺吧，大夫說他今日病得比昨日還厲害，怕是」

礙於小梔在，他冷著面孔打斷他的話：「蜀王病了就去找大夫看，大夫若是看了都沒辦法，找我有什麼用，我又不是大夫。」

一聽他這麼說，小士兵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娘娘有所不知，王爺雖是昏迷，卻一直喊著娘娘您的名字，大夫說，娘娘若是不肯去見王爺，王爺怕是就要這樣去了。」

「你說他快不行了。」

「是。」

他有些震驚，不過是感染了而已，這麼嚴重嗎？

陸宸奕，你就這樣死了？

這還是你嗎？你有這麼脆弱？你的身體有這麼不堪？

他心裡說不清的滋味，卻也沒有跟小士兵去：「你回去吧，我是我，王爺是王爺，我們身份有別，他昏迷叫著我的名字已是大不敬，若是我再去看他，他怕是真的活不成了。」

「娘娘…」

小士兵看看他身邊的小梔，見他冷著臉，態度又很堅決，最後只能給他叩了一個頭，起身起來就跑了。

小梔說：「娘娘真的不去。」

他看看那小士兵跑開的背影，漫不經心地開口：「小梔。」

「奴婢在。」

「陸宸麒有沒有告訴你，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

「……」

小梔明顯愣了一下，半晌她才謹慎的回答：「娘娘是皇上心中的寶，自己藏著都來不及，又怎會告知他人。」

「哼…」

他冷笑了笑，轉身離開。

心中的寶。

第二天，他依舊和許白文前往都城外安置難民。

忙過中午，鬍子魚匆匆而來，沒有小士兵那般心浮氣躁，而是恭敬地對他行禮：「娘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他看看小梔， 見她正和許白文忙著，便將鬍子魚領到一旁，避開了人群，可是，當他聽完鬍子魚的話，內心再也無法平靜。

「娘娘可知上次在晉州，屬下為何會有娘娘的藥。」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其實那是王爺特地吩咐的，他說您身體不好，離開了藥怕是會在晉州…」

餘下的話鬍子魚沒說透，但他大概也猜到了。沒帶藥的話他八成怕是會死在晉州吧。

可是這跟陸宸奕又有什麼關係，陸宸奕不是一直都盼著他死嗎！

但見鬍子魚還有話說的樣子，他又問道：「然後呢。」

「不管您信不信，王爺他其實很喜歡您，只是…」

…

根據鬍子魚的話，他算是明白了一點，陸宸奕一開始確實很反對娶他，原因是因為秦鎮。陸宸奕並不討厭我，只是不想娶罷了。

後來陸宸奕是喜歡特的，誅殺阿碧也是為了保住他。

聽鬍子魚說，林珍兒肚子里的孩子流產後，老太妃格外憤怒，要求連他一併治罪。

而且老太妃的怒氣還上升到遷怒秦家，陸宸奕為了保住他，這才不得不把阿碧殺了。將他關在王府地牢那幾天也是為了保護他，因為怕太妃和林珍兒對他濫用私刑。

想到在地牢里看到阿碧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結合鬍子魚的話，他心裡頓時五味雜陳。

殺了阿碧是為了保護他。

那秦家呢？

秦家滿門抄斬是為了保護誰？

他對陸宸奕的恨從來未曾減退，報復也從未停止。鬍子魚走後，他像病了一樣，經過一夜的掙扎，腦子糊塗的給自己找了個借口，以陸宸奕是他滅門仇人，要死也是由他來殺為由，最終還是去醫館看了他。

「娘娘！」

鬍子魚很激動，連忙將他引進屋子。待鬍子魚退出去後，他才向床榻走去。

陸宸奕睡得很沉，但是臉色蒼白，比前幾日見到的時候消瘦了些，眼窩都有點陷進去了。

「子初…」

他才靠近一點，陸宸奕夢囈似的的聲音傳來。

他忙停下腳步。

陸宸奕，倘若我不來，你真的會這樣死去嗎？倘若我來了，你就會好起來嗎？

他站在床沿，靜靜地看著。

許久他才撩開被子，看著陸宸奕被包紮得像個木乃伊的上半身，想起來那是為了救他才被花溪一群土匪傷的。

他伸手輕輕撫上去。

陸宸奕，你不能死，你怎麼能死呢，我的報復才剛剛開始，你怎麼能死呢，你死了我報復誰，你死了我的仇恨怎麼辦。

你欠我那麼多了，你不可以死！

他不顧一切地趴下去，撐著身體輕輕吻著身下的人。陸宸奕忽然像是有意識一樣，伸手抱著他。

該是有多不孝，面對仇人他竟然…

但是陸宸奕死了他就沒有仇人了，救沒有報復的對象了，所以陸宸奕要好好活著，活著才能償還欠他的一切。

小梔就在他身後，他對陸宸奕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

他起身，扭頭看著她，語氣冷漠得就像剛剛什麼也沒做過：「你可以告訴陸宸麒，就說我背叛他了。」

小梔沉默著，眼神冷冽。

他冷笑一聲，隨後也走了。

陸宸奕，你若是真的愛我，你若是心裡對我有所虧欠，那就好好活著，你欠我的，自己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