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秋行總是在做一個奇怪的夢，夢到自己站在高高的蹦極台上，全副武裝，身旁的人一直在問他：「準備好了嗎？」

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準備好！

秋行想這麼說，可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身後被人推了一把，瞬間墜入了萬丈深淵。

在夏令和秋行對視的那個瞬間，秋行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打死都不承認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

「如果你那時候沒有做那種事……」

「我不知道，」秋行的表情倔強，「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

「……」夏令看了一會兒秋行，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嘆了一口氣，不說話了。

兩人又坐下低頭吃飯，很默契地不再提剛才的話題。

氣氛有些尷尬，秋行的胃開始隱隱作痛，自己是怎麼搞的，怎麼搞成了這種詭異的氣氛？

「我一直以為，」夏令先開口了，「你是那種不會和別人起爭執的人，沒想到你說話也很嗆人。」

「那要看對誰，」秋行回答，「別人對我怎樣，我就怎樣對別人。」

「假惺惺。」夏令有些挑釁地看著他。

「你、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秋行氣得有些發抖，自己到底是喜歡這個男人的哪裡啊！？

「飯很好吃，」夏令突然轉移了話題，「再來一碗米飯。」

「誒，好……」秋行乖乖地給他盛米飯，似乎立馬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能得到夏令對自己做的飯菜的肯定，秋行心裡還是有些開心的。

夏令吃飽喝足後，準備回去時，問了秋行一句：「明天早上的飯，我還能蹭嗎？」

秋行愣了愣，然後點點頭。

之後不知道怎麼的，早飯、晚飯，只要是秋行在家做飯，就一定會看到夏令坐在自己家的桌子前等著開飯。

「厚顏無恥也要有個程度吧？」公司里，秋行向王柬喬抱怨道，「為什麼他會天天來我家蹭飯啊？」

「那不是挺好的嗎？」王柬喬嬉皮笑臉地說，「和初戀兩人相處的時間多了，舊情復燃……」

「不會的，」秋行果斷地打斷了他，「我不會對異性戀出手的，他還有女友呢，雖然是前女友，可說不定哪天就會找上門來了，我才不想被捲入這種事情。」

「哇，小行……」

「什麼？」

「你這麼說的時候，臉上帶著很不甘心的表情。」

「沒有，我……」秋行有些難過地說，「我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和正常人不一樣，他是正常人，我不能把他卷進來，而且我也知道他會怎麼回覆我……」

「什麼正常人不正常人的，」王柬喬說，「我只知道，喜歡上一個人，沒有什麼不正常的。」

「啊……謝謝。」

「哈哈，小行你怎麼還這麼客套啊？」

「嗯，柬喬你大概是我的心靈支柱了吧。」秋行輕輕地笑了一下。

「朋友嘛，相互鼓勵是應該的。」王柬喬拍了拍秋行的肩膀。

夏令站在門口，等到秋行下班回家。

「你怎麼才回來？都這麼晚了。」

「你、你為什麼擺出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啊？」秋行突然氣不打一處來，雖然自己喜歡他，但也不代表能由著他胡來啊。

「我擔心你會不會跟著野男人跑了啊。」經過了幾天相處，兩人現在說話毫無顧慮，秋行掌握了和夏令溝通的訣竅——那就是絕對不要看著他的眼睛說話，這樣自己就能暢所欲言了。

「你說什麼鬼話，」秋行掏出鑰匙開門，「有你這麼個需要照顧的巨嬰，我哪有空鬼混？」

「你經常出去鬼混？」

「……」秋行拒絕回答這個問題，直徑走進了廚房，夏令跟在他的身後。

「你又不理我……」夏令想讓背對著自己的秋行轉過身來。

「給你，」秋行轉身，塞給夏令兩個雞蛋，「我想過了，你不能白吃我家的菜，你也要學著下廚，先幫我打兩個雞蛋。」

夏令一手接過雞蛋，然後秋行看到了令人震驚的打雞蛋方式——夏令直接用手捏碎了蛋皮。

「嗚哇……你、你……你都是這麼打雞蛋的嗎？」秋行嚇得一愣一愣。

「怎麼了？」夏令不解地問。

「要、要這麼做，先碰一下，然後就能掰開了……」秋行手把手地教夏令打雞蛋。

「哦，這樣嗎？」夏令學著他的樣子，低頭打破了一個雞蛋。

「學得很快嘛，值得鼓勵值得鼓勵。」秋行用哄小孩一樣的口吻說著。

「喂，你這是什麼口氣……」夏令猛地轉過頭，看到離著自己很近的秋行，愣怔了一下。

秋行也嚇了一跳，剛才沒有意識到，兩人超過了安全距離，自己現在都能感受到夏令傳來的鼻息。

「你、你就站在旁邊看我怎麼做好了，」秋行悄悄地後退了一步，「等你學會了，你也可以自己做飯吃了。」

「好。」夏令回應了一聲，看著忙碌的秋行，眼神深邃了起來。

夏令眯起雙眼，記憶中的某個夏天，那個少年的脖頸比現在更加纖細，卻還是一樣的白皙好看。

吃過晚飯後，夏令自然而然地卧在了秋行家的沙發上。

「那個，」在一旁掃地的秋行用掃把敲了敲沙發底座，「你是不是忘了這是我家啊，你家在對面。」

「啊，下意識就……」夏令想了想，並沒有起身要走的意思，「讓我坐一會兒吧，球賽要開始了，我一個人看也沒意思。」

「你把我家當成你家了啊？」秋行說出口後，感覺這話有點不對勁。

「不可以嗎？很方便啊。」夏令也沒有仔細推敲，就隨口回應了他。

「只是方便你自己吧？我可是辛辛苦苦的上班族啊，話說我見你天天都在家清閑，你現在是做什麼工作的啊？」

「我？說來話長了，」夏令不在意地說，「偶爾出席個會議，每年拿分紅，公司不倒閉的話，我差不多就可以這樣過一輩子了。」

「什麼啊，所以說你這傢伙不僅閑而且還很有錢？這麼氣人嗎？」

「差不多就是這麼一回事吧，」夏令說，「大學的時候投資了校友的創業計劃，結果那群傢伙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不小心成了他們最大的股東……」

「停停停！」秋行立馬打斷他，「不要給我這種起早貪黑還加班的上班族講這種不勞而獲的故事……」

「對了……」夏令剛想說什麼，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秋行摸出自己的手機，果然，該來的遲早會來——母親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