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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北塘今天又來了，她總是在所有人來過之後而來，奇妙的恰好。

近來最勁爆的消息就是及川和忍足那傢伙在交往了，這可真是…有趣？要是不二知道了一定會這麼說的吧。及川喜歡不二明顯的不得了了，忍足那傢伙……

不二會這樣也有他的責任呢！跡部還說他是結束了幾年的單身呢，誰會信啊！

納若又瞥了一眼坐在不二床邊發獃的北塘，看了看安詳的躺在床上的不二，實在是有點受不了，就好像，她才是多餘的那一個，沒有清醒的不二在，這個想法霸道的可怕。

還是出去透透氣好了，每天待在這裡看著這兩個人納若覺得實在是悶得慌。雖然作為同住這個病房的「傷員」，她有幸的聽到了北塘對不二真摯的感情跡事，雖然…有點感觸…

不二和北塘是正大光明的結識，也沒擦出什麼愛的火花，卻讓她不甘的難受，納若無法剋制的羨慕起了北塘。

不二過去一年的生命，北塘都有參與，而自己，認識不二離一個月也還差幾天呢。

又來了，那種煩躁的感覺，被醫院長廊的燈光一晃眼，納若甚至有了一剎那的眩暈，醫院的孤魂野鬼算是最多了的吧，也許還能碰到個死相正常的講個話解解悶啊。

實在是，有點壓抑了啊，竟然覺得有些寂寞。

走過長廊，越過電梯，手指輕輕的從樓梯扶手上劃過，木質的扶手經久受用被磨得在燈光下有些油亮。迎面上樓的步伐急匆匆的男女，或是穿著病服的病人，或是家屬，或是醫護人員，偶爾幾個腳步悠然的，大概是探訪者吧，有時那些懷裡抱著鮮花的人經過，納若幾乎都能嗅到那些花束淡淡的鮮花香氣。

因為是醫院，在這附近喧嘩的人是很少的，所以樓上樓梯間傳來的對話格外引人注意，當然，也只有她這個大閑人被吸引了吧。

很清楚的是一對男女的交談，雙方說話聲音都壓得很低，低到只有一些隻言片語飄到了納若的耳朵里，起先納若也是漫不經心的，只覺得乏味的聽了些。

……

「工作沒關係麼？「

一個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年紀比較大了，納若總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耳熟，而接下來女人的聲音更讓納若不由得有些恍惚。

「呵呵，工作不是什麼？「

女人的聲音實在是輕，以至於納若聽起來有些費力，總感覺…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那事情麻衣和你說了麼，我是說….」男人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那兩個孩子的事。」

麻衣？大概只是個同名的人吧。不知是她沒有聽到還是那個女人並沒有再說話，好一會，納若才聽到女人的下一句話。

「等孩子們好起來再說這件事吧，我們的事，並不該影響他們，不是麼？」

…這個口氣聽起來好像經常在哪裡聽到過啊。

「你不要再自責了，身體要緊。」

聽到那男人這樣說，納若按捺不住的向樓上走了上去，才走了幾步，又下意識的停了下來，她忘了沒人看得到她，居然還擔心離的太近會被發現，不過，就這幾步，那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就清楚多了。

「等納若醒了，就告訴那孩子吧，我不是她父親的事實。」

乍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納若還有一種與自己無關的陌生感覺，可是，起先是媽媽的名字，再是自己的名字……對了！那個「不是麼？」是母親打電話說公事經常會用的口氣，雖然她和納若說話從不用這樣的語氣，還有那個男人，怎麼爸爸不說英語自己就不能立刻反應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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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身體的痛感與意識的空虛，到底哪個更讓人畏懼呢？

長久的休眠，睜開眼的瞬間，沒有身體的倦痛，視線里大片的白色，如同那個長久的睡夢。

恍惚里聽到一個女人的尖叫。托她的福，視線也一下子分明了起來。意料之中的病房，嗯，姐姐和裕太居然都不在呢，是我近來進醫院的次數太多了吧，呵呵，不過裕太不在還真讓人傷心啊。

「不二？」

「不二！」

沒想到醒來第一個見到的會是英二和北塘學姐啊，和往常一樣的露出笑來，還順便捉弄了下英二那傢伙，心下卻不由得奇怪起來，小落跑哪去了？怎麼半天也沒做聲？

「快去喊醫生，菊丸，我去聯繫大家。」

「醫生——！醫生大叔！醒過來了！」

安靜的聽著英二和北塘學姐的聲音，直到英二飛快的跑了出去，他的聲音我在裡間也隱隱聽得到，我想他一定是沒帶上房門的。

就這樣在走廊里大喊大叫估計整個樓層的人都會知道的吧。

為什麼，他獨獨未聽到小落的聲音呢？

由於菊丸的確太過興奮，在樓道里的納若第一時間裡都聽到了不二醒過來了這個消息，已經又一次向前踏出去的腳硬生生的在英二的嚷嚷聲中收了回來。

總算有了幾釐清醒與冷靜。

現在的自己就算衝出去也完全沒用啊，他們看不見我，更何況聽到我的質問。

抬頭又看了看樓上對話還在繼續的方位好一會兒，納若緩緩轉過了身去。

而樓上，德川之野和左尾淺子的對話仍在繼續。

「你有好多年沒回日本了吧，之野。」淺子啜著保溫杯里的熱水漫不經心的說。

「二十多年吧，」男人笑著給她掖了掖滑到肩下的針織外套，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便浮起幾條淺淺的細紋來：「和麻衣結婚後很快有了和也，一家人回日本總是不太方便。」

「我看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吧，嗯？你這傢伙。」淺子也笑了起來，開玩笑的睨了他一眼。

「說什麼呢，淺子不也是麼，呵呵。」

兩個年過四十的人看著對方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像他們年輕時那樣，像他們熱戀時那樣，像他們初識時那樣。

笑聲，也有停止的時候。

左尾淺子蓋上了保溫杯，目光投向了身旁的男人：「這些年，納若多虧你和麻衣照料了，之野。」

「這樣的話實在是聽到太多次了，」德川之野直起身子：「我送你回房間吧，其他的話，等那孩子醒來再說吧。」

「還是讓我再去看看納若吧。」淺子把保溫杯抱到了懷裡，小聲的說。她的眼睛和納若的不同，她的眼睛是黑的發亮的墨色，即使外表的她看上去再柔弱，她的眼神只要像現在這樣堅定下來，總讓人難以拒絕。

「我和你一起去吧。」之野這麼說著，便向大廳的電梯處走去，抬手按下了上樓的標識按鈕，淺子安靜的跟在他身後。

金屬的梯門緩緩張開，而迎接他們的是繼續的並不漫長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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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不長的走廊，納若走了很久。

不二睡了幾天，倒讓她不知用怎樣的狀態和不二像以前那樣相處了。那個，那麼喜歡他的，一直守著他的北塘，在北塘面前，納若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回想那日與北塘發生的種種，不二和北塘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又發生了什麼呢，被拒絕後的自己對阿和選擇了逃避和尖銳，而北塘……真是個讓人自愧不如的女孩子啊，也許，時間久了，不二也會被她打動的吧。

時間…久了…那自己呢……

腦子裡亂糟糟的一片，走進病房，裡間的門像是沒關上，傳出不二溫和的聲音，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幹啞。

他醒來一定發現我不在了吧？

這樣想著，納若加快了步子。裡間里只有不二、北塘和被英二連拖帶拽過來的醫生。不二正握拳掩唇輕聲笑著，北塘坐在他床邊和他說著話，臉上是淡淡的笑。

納若咬了咬嘴巴，心裡浮起淡淡的失落。看著他和旁人無礙的笑臉，竟是不知怎麼開口，那次和東大的正選一起去吃壽司，好像也是這樣的吧，不融入的相違感，局外人的怯懦。

……

【不敢的話，我來教你吧。】

……

那時不二冷冽的聲音彷彿又在耳邊，只是這次，沒有人再來教她。猶豫了一下，納若還是開了口。

【不二，你醒了？】納若脫口而出的聲音是很大的，說完，她馬上懊悔的捂住了嘴巴。

反正，也只有不二聽得到嘛。

納若這樣安慰著自己的失態，北塘剛剛出去了，不二和一旁的醫生說著謝謝。

【不二周助！】

納若蹭蹭蹭的跑到他床前，伸出手就在他面前揮了揮。

【不二！別裝啦！】

納若大聲的說道，可是，面前咫尺的男人正再平常不過的向醫生點著頭，臉上是那份屬於他的不二式的笑臉。收拾好器材的中年醫生囑咐了他一句才拉開了房門，北塘端著水杯和迎面撞上的醫生道了謝問了幾句話，才走了進來。

「不二，喝水吧。」

「謝了。」

納若怔怔的看著不二手裡那杯溫熱的水，他好看的手指輕輕的捏著杯子，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

那一天，很多人來看望不二，那些人來瞭然後離開，不二回應著每一個前來探望的人，卻獨獨沒有回應她。

是……時間到了麼？

納若站在洗漱間里，獃獃的看著面前的鏡子，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默念他的名字。

光滑的鏡面，映射出身後潔白的瓷磚，空蕩的掛衣勾，洗漱間的門和掛簾。

獨獨沒有她。

這算什麼？不存在了麼自己……還有什麼可以證明自己的存在啊……連不二也……對了！不二！可以再去用他的身體試試看！如果可以上身的話……！

納若猛一轉身，嚇得反而往後倒退一步。

如果你正心驚惶惶，正急著去找人，一抬頭就看見了自己要找的人表情嚴肅的站在自己面前，你也會反應如納若的。

【不二？】納若還是不甘心的試探性的開了口。

不二徑直走向了洗漱台。

鏡子里，晶藍色的眼睛一瞬不眨的注視著那個金褐色頭髮的年輕男人，他抬手，鏡中那個表情淡漠的男人也抬起了相反方向的手，他皺眉，鏡中的那個男人亦顰眉，他的身後，背景是大片冰冷的瓷磚。

沒有，沒有她。

【小落……】

這是第幾次呼喚她了呢，回答他的依舊是寂靜的空氣。

沒有，沒有了……

鏡子里那個臉色有些蒼白的男人露出了所有人再熟悉不過的微笑，他笑的燦爛，揚起的唇角發出來一個專屬某人的信號。

【會回來的，那個賭，我贏了呢~】

下一刻，不二自信的微笑一點一點凝滯了下來，看了一眼空蕩盪的鏡子，他轉身，拉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不二……

納若看著那面鏡子，默默低下了頭。

大概是，失去了那份聯繫了吧。

這個模糊的概念像漣漪一層層在心頭蕩漾開，如同她心中那份不知所措。這下，她再也不用思慮如何繼續和他相處下去了，因為，他們之間已經無所牽連了啊。

如果是不二的話，他會怎麼做呢？為什麼，我完全無法思考下去了呢……

這就是…死亡吧……

沒有了任何的聯繫，無論是在意或者不在意的，不舍的或者厭棄的，一切膚淺的認知在此刻變成了身臨其地，一切追悔的領悟在此時變成了於事無補。

眼前我身處的這個世界，到底還是真實存在的麼？我的感知還是真實的麼？

如果，是故事的話，到終章了吧？

不二

我們的故事，要結束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