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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這是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問題。納若一時也沒理解過來，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所有人都看著一向善於掩飾，風輕雲淡的「不二」因為一個戀愛相關的問題而「失態」，餐廳里相當的安靜。

是不是……戀愛了？當然沒有。

納若看所有人都看著她，迅速的找回了之前的笑臉，準備回答這個問題，一個人卻打斷了她。

「喲，真是難得的安靜啊，嗯？」剛從球場回來的跡部手裡還拿著球拍和外套，身後是一言不發的真田。

「呃，小景你們回來啦。」納若不甚自然的和他打了個招呼。

「周助，你的表情看上去可不怎麼華麗呢，啊嗯？」跡部放下球拍給迎上去的及川，看向納若。

忍足輕笑：「呵～不二好像也有了正常男人的煩惱了啊跡部，真好奇不二的戀愛對象。」

「沒有的事。」納若在不二的提醒下努力剋制自己不去在意忍足，看來還是先把跡部和真田給支走比較好啊，便看了看渾身是汗的兩人道:「小景和真田還是先去沖個澡再來吃飯吧。」說著，她盡量如不二那般溫和的看向及川：「詠美一定有幫你們留飯，對吧？」

及川見「不二」神情溫柔，心中一動，附和的讓兩個人快回宿舍，納若在一旁不免有了些出賣美色之類的罪惡感，偷偷縮了縮脖子。

跡部和真田上了樓，忍足優雅到極致的笑容一如既往，眼底卻閃過一絲精光：「不二，聽說你每天都會收到女孩子的告白呢～」

「那是忍足你吧。」納若低頭自顧喝起了湯，順口的說了出來。

「不二的傾慕者才是最多啊。」難得不二對他的調笑會如以前一樣反嘴，忍足倒是有些不適應了。

「論起粉絲團的話當然是小景的最大了。」納若臉上浮著笑，心裡早已經不滿起來，不二的傾慕者確實多，這不，那邊還有一個麼？

納若和忍足的調侃一旁的及川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喜歡不二的人從沒少過，其中也不乏佼佼者，而她，不過是眾人中靠他較近的一個。不二對每個女生都很溫柔，幾乎沒見過他對誰特別，也似乎，他是沒有喜歡的人的。

是真的沒有麼？她不敢確定，她是想聽到不二的正面回答的，好讓她能從中揣測些什麼。

「你又不是不知道，跡部可是心有所屬了呢。」忍足似是不經意看了一眼及川，慢悠悠的說。

跡部有了心儀的人？這個納若倒是真不知道，她「誒」了一聲，吃驚的張了張嘴。

「看來這個你沒有想起來啊。」忍足打趣的笑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納若道，目光落在了他臉上，以及忍足總是優雅到極致笑意的唇。

那張好看的唇像是動了起來，在納若的視線里緩緩一張一合，像是在說什麼，納若卻聽不真切了，熟悉的無力感從腳底騰起，絲絲縷縷的往身體里鑽，竟是讓她連咬牙的力氣都漸漸在剎那失去，眼前只有那張合的唇，彷彿在一遍又一遍的問她。

……是不是戀愛了

……是不是喜歡上不二了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這些字眼牢牢的在納若腦子裡叫囂著，納若狠狠的皺起了眉，臉上驟然沒有了血色。

不二靜靜的站在離納若一臂距離的地方，只是站著。金褐色的發被燈暈出一抹烏色，晶藍的瞳孔里泛著銳利而有些偏冷的光，他抿著唇，目光罩在她身上，難得的嚴肅和認真。

認真的不像是一個不二周助。

他看著眾人手忙腳亂的抬起了那個看上去隨時可能暈過去的「自己」，突如其來的事態讓所有人都有些慌亂。

唯有他，冷靜的像一個不二周助。

大家簇擁著「不二」下樓，所有人都是急匆匆的向前跑，托著納若離他越來越遠，他還是慢慢的踱著步子。

迎面的風都是冷冷的，不二抬頭看了眼天空，眼底浮現一抹陰霾。

感覺到了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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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早上好，德川同學！」

「早啊，德川同學。」

早上的神戶第一女高到處都是女孩子活潑的身影，不時響起甜美的問候聲，此起彼伏。

女孩穿著女高偏大的制服，胸前的領巾扎的工整，一頭亞麻色的中長發及肩披散著，拎著書包一個人走在路上，有人和她問好也只是得到她一句幹巴巴的「早」。

……

「啊啊，還是那個討厭的樣子。」

「那張陰沉的臉，看了真叫人倒胃口！」

「那井理你還理她幹嘛，害得我們都要和那樣的人說話呢。」

「呵呵，這樣我看上去不是很友善嘛，不是嗎？」

「那樣的人……」

「一天到晚陰沉沉的，估計沒有男人會喜歡她吧～」

「哈哈哈哈……」

……

回憶里刺耳的笑聲被放大，納若放下了掀起日曆的手。

……

「德川那孩子，太不起眼了……」

「啊，外語還是不錯的，性格陰沉點了嘛，女孩子真是……」

「好像沒有什麼朋友呢，德川。」

「挺不招人喜歡的……」

……

水杯在桌上發出「嗙」的響聲，畢業典禮這種事，她沒必要在意的吧，突然為這個心煩真是火大。

窗外貓頭鷹飛過，撲騰翅膀的聲音聽起來是很清楚的，因為醫務室實在是安靜貓頭鷹屋就在醫務室不遠處。

納若湊到窗前又看起了外邊的貓頭鷹，其實貓頭鷹細看也不算好看，納若回想起母親曾給自己設計的一條貓頭鷹項鏈來，那是她不怎麼在意的東西，如今卻很想拿出來對照看看，可惜卻是不能了。

不二站在窗戶外面，和納若面對面站著，可納若的目光放空，穿過了他，不二輕輕皺了下眉頭，很快又恢復了如常溫和的神情，連說話的語氣也是。

【怎麼了，小落？】

面前的人聽到不二的聲音，目光動了動。

【沒事……對不起，害你被勒令停訓了。】

納若說起話來聲音是細軟的，讓人聽了心上也是軟和的，至少不二是這樣認為的。

突發的眩暈醫師說是過於疲乏，要好好修養，所以「不二」就被勒令暫時停訓了，醫務室的三浦醫生總會轟走前來看望的人，除了晚上納若和不二會偷溜出去訓練他們簡直就像坐牢一樣，納若總是困得想睡覺，而且她覺得不二這幾天也沒什麼精神，也不是很明朗的樣子。

【你還在在意這件事啊。】不二靜靜的看著「自己」苦惱神色的臉，她還真是什麼都寫在臉上呢，眼角柔和了起來，【真是笨蛋。】

【笨蛋這種話，真過分啊。】納若小聲道，把自己當作男人的不二才是個笨蛋吧，納若的臉上不禁浮現出笑來，可馬上又被她壓下，【難道你不是因為這個才不開心的麼？】

不二頓了一下，開口道，【不是。】

【是因為我打球不夠用心，到現在也還不夠看麼？】

這個…她承認自己很差勁，每次信心滿滿的時候一看到不二的示範就會覺得自己應了越前那句口頭禪——mademadedene！像不二這種天才看到教出來的學生是這種水準會很鬱悶吧。

【不是。】不二這次的回答愈加幹凈利落。

【那是為什麼？】納若習慣性的又把臉皺成了一團，很顯然不二周助那張俊秀的臉上出現了這種神態是很滑稽的。不二看著她，嘴角的笑意加深。

【Ne，這裡離貓頭鷹屋真近呢。】

納若知道他又開始岔開話題了，也拿他沒辦法，她不太喜歡逼迫他，頓了一下，她妥協，接過了話題。

【嗯，晚上它們有點鬧騰。】

【你看上去不想喜歡紅貓熊一樣喜歡它們，真出乎我意料啊。】不二撇眼看向不遠處的幾隻貓頭鷹，它們像能察覺到他的存在似的機警的抬頭盯著不二，不二不在意的轉過了頭。

【唔…你知道我很看重睡眠，不二。】像貓頭鷹這樣夜間活動的生物倒不是她不喜歡。

那隻貓頭鷹似乎在看這邊呢，納若的和一隻貓頭鷹大眼瞪小眼起來，【不二，我們在一起多久啦？】

納若語調輕鬆，說的話卻帶著歧義，不二難得的沒有藉機打趣她，只回答。

【十八天。】

不二的回答的不加思索，發音清晰的沒有語調。

納若歪著頭想了想，好像是的，走到桌邊拿起了水杯，漫不經心的小口啜起了水，都過了中旬啊，看來畢業典禮是徹徹底底得錯過了。

不二細細的觀察著「自己」的臉，開口道，【小落不喜歡這種生活麼？】

【沒有的事，只是，這裡不屬於我。】

納若的聲音在水杯狹小的空間里嗡嗡的迴響著。

【還是想走吧】不二看著她又說，他以前竟沒發現自己的臉可以如此成功的埋藏情緒，以至於，他有些捉摸不到納若的想法了，只能猜測著，這種沒把握的感覺，真討厭吶。

【…還好。】

這其實不算是個回答，但不二的問題納若卻不知道怎麼回答，納若挑起眼，目光又放在貓頭鷹身上，學他一樣岔開話題，【不二…你，你呢，喜歡貓頭鷹麼？】

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不二一樣自然平淡，一開口，卻說的有些結巴。果然還是不能在他面前偽裝自己啊，想著，納若有些煩躁了起來，索性低下了頭去。

嘆了一口氣，不二「穿過」了窗戶，走近了眼前的「自己」，抬手，手指輕輕撫過那張一模一樣的臉龐，平平的抿起唇，他的聲音里都壓抑著隱隱的慍氣，【抬起頭，小落。】

這是不二罕見的情緒，納若飛快的抬起頭來，臉上是難掩的驚愕和關切。

【不二……】

不二沒有再說話，透明的手泛著微白，輕觸到眼角，只見那雙找不到焦點的眸子里躍動著焦急。

【別動。】

他啟唇，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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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納若

猛然驚醒，懷裡的觸感實實在在，德川和也鬆了一口氣，原來不知覺間他竟抱著她睡著了。

那那個夢呢？

那個過分真實的夢，被…拒絕的夢，只是個夢吧，她怎麼會，怎麼可能這樣對他呢，可他卻忍不住去回想，心也不由得慌了起來，就好像，納若要離開他一樣，緩緩的閉上眼，母親的話浮現在他耳邊。

「納納不是你爸的孩子。」

……

「你在想些什麼啊！」

……

「你們當然不是親兄妹了！」

……

「不是……兄妹啊……。」

德川和也扯唇幹澀的笑了，那他這些年的偽裝，多麼可笑。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她的心意，還要一副漠然的樣子。

「…阿和。」

他想起她叫自己「阿和」的時候，柔軟的聲線讓他每次都不忍看她的眼睛，那是他認為不能回應的眼神，所以每一次，他都不看她的眼睛。

多想像小時候那樣牽她的手，和兒時一樣撫摸她的頭髮，偶爾可以對著她笑。

可他們，終究是長大了的人了，他也深刻的明白了兄妹的含義，也懂得了這層界限。

你是哥哥，不可以喜歡你的妹妹。

他是哥哥，不可以愛上她。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造化弄人。

納若，等你醒過來，我再也不會讓你為我難過了。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