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五毒備至情竇開(1)
小說: 重生之盜門縣令 作者:皈祎 字數:2327 更新時間:2019-09-22 11:40:07
牛車碌碌在山澗之內,雜草齊腰高,牛車在其中似乎要淹沒一樣。
白曲順手摘了根狗尾巴銜在口中。望著天邊一抹紅光顯現,他伸了伸懶腰。側頭看向身後,身後的男人這回卻沒睡。興許是真的睡醒了,白曲駕車的一路,他都直直的坐著。
身側的女子已經睡熟,身上還披著白曲的衣服,手卻緊緊的攥著蘇譽的袖子。
「你們看著好像認識蠻久的?」白曲無聊,此地離常城至少還有一里路,他雖然不想和蘇譽說太多話,但是讓他一路不開口,還是會憋壞的。
剛剛白曲就知道那個五毒聖女來此地是專程來救蘇譽的。單單路過看到一個俊俏郎君就要救,即使這丫頭再缺心眼也不可能。
蘇譽抬眸,替女子扯了扯蓋在身上的衣服,淡淡道,「數面之緣。」
「僅僅數面之緣就來這個偏僻小荒村救你?」白曲撇嘴,蘇譽這小子也真是。滿足下他的八卦之心也不肯。知道他們相遇過程,白曲又不會把妹子搶走。這也太提防著他了吧。
「你之前,不也憑著數面之緣救了我嗎?」蘇譽忽然開口,清冷的語氣到著點嘶啞。白曲身子被他嚇得震了一震。
隨後馬上笑開,確實,自己今世和蘇譽只是數面之緣啊,自己雖然連拖帶拽帶他各種闖屍人堆,但好歹也是救了他嘛。
「嘿嘿,舉手之勞。徐敬大哥差我帶你跑,我怎麼能食言呢。而且救你也是救我嘛。」是啊,身上毒都解了,確實也該感謝蘇譽。
蘇譽抿了抿嘴,低了頭,沒再說話。氣氛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白曲索性折了片葉子,吹起了小調。
調子清越,迴響在山澗之中。四壁之下鳥雀驚起,飛向東方的紅日處。白曲被陽光刺得眯了眯眼,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腦子裡總是會冒出些過去的事情……他按了按太陽穴,眼睛一閉上就是少年郎紅衣翻飛的模樣。
……
「蘇譽,來來來,幫把手。」
「蘇家子弟不得偷竊。」
「嘁,那我來。等下你看著我吃。」
紅衣青年眉目冷峻,手握著腰間的長劍一動不動的看著一身白衣的男人。
白曲正挽著袖子,那田裡碧綠碧綠的地瓜正擎著傘狀的葉子。因為是夜間,葉子上還掛著露珠。稍一靠近,衣袖就濕漉了一片。他挽好了袖子,束好了發,貓著身子在葉間摸索著。
「有了!」白曲笑道,手裡正抓著兩個巴掌大的地瓜沖蘇譽丟去。男人嫌棄的伸手接下,皺著眉看著那糊滿污泥的東西。
「這東西,能吃?」髒兮兮的,怎麼看也不是能下嘴的東西。蘇譽皺了皺眉,「偷也不偷點像樣的。」
「偷?非也非也。咱們這叫劫富濟貧。」白曲說著,一手又攥過一地瓜的莖葉。莖斷葉落之時,一股濃郁的草木香氣撲鼻而來。
他沒顧上蘇譽疑惑的眼神,一手取出埋在土中的地瓜,一手將衣袍下擺系在腰際作兜子,將地瓜盡數放在兜中。
月下,青年周身似乎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一縷長發垂在面上,他顧不上擦手就別在耳際,面上便沾上了點點泥痕。
「十年苛捐,餓得哪裡是這些有田膏的地主。不過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白曲說著,面上露著一抹淡然的笑容。蘇譽嘴角沉了沉,他從小在蘇家長大,成長了後也一直在六扇門。他從沒有聽說過苛捐雜稅這種話。
遂,他將手裡的地瓜擲向白曲。青年伸手穩穩的接在了那要砸中他眉心的東西。
「如今天下清明,如何會有人凍死餓死?我們六扇門要抓到便是你們這等毀壞朝廷律令的宵小。」
「好一句宵小。」白曲的聲音仍帶著笑意,他將地瓜放在兜里。一整片田地都被他糟蹋了個幹凈。地瓜掏的一個不剩,他這才拍拍手上的泥,走向蘇譽沖他笑。
蘇譽看著他的笑臉,愣了愣。
「蘇三爺,你不食人間煙火。不懂我們平民的難處。」白曲走在前面,兜里的地瓜隨著他的腳步,一晃一晃。一身白衣被沾滿了泥濘他也毫不介意,反而語氣歡暢。
可身後的蘇譽心情不快,語氣森然,「如何不懂?」
「那我且問問你。這江南一帶稻子幾年一熟?」白曲已然找到了一僻靜的地方,用手裡的木棍刨著坑,而後將枯枝敗葉都倒進坑裡,架好柴禾,放上地瓜。手裡的火摺子扔進坑的時候,滋滋的聲響伴著火舌騰然而起。
「一年兩熟或三熟。」蘇譽想也沒想便答到。
「一畝地稅幾成?」白曲沒看他,只是在撥弄著坑裡的地瓜。沒一會兒,香甜的氣息就瀰漫在空中。
蘇譽不語,他雖然飽讀宮中書籍,可稅率代代更替,書中的記載也是寥寥。白曲這一問,顯然問到了他的盲區,他抿著嘴,搖頭。
白曲托著下巴,笑著看著他。眉目彎彎,「嘿嘿,終於問到你不懂了的。我還以為你是夢芸智者劉曉棠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
「好好好,不逗你了。」白曲看著蘇譽快拔劍砍他了,趕緊舉手投降道,「是九成五。」
蘇譽怔住了,不知該如何言語。九成五的稅率,相當於十斤米,九斤五都得歸朝廷。剩下的五兩地主要收去九成,那麼種地的農戶剩下的便只有半斗不到。
他垂眉不語,似有重重心事。可手裡忽然一熱,他茫然的抬頭,嘴裡卻被人塞了香甜的東西。糯軟的東西在嘴裡絲絲融化,蘇譽小小的咬了一口,看著白曲笑得酣暢。
「好吃吧?我跟你說,地瓜可是好東西。別看著東西價格賤,填肚子很合適的。」
蘇譽慢慢咽下,點了點頭。從小深居高閣玉婄珍饈從不缺,他從看不起那些沾滿污泥的東西,更別說下嘴。可是那東西吃在嘴裡的味道卻是那樣的美好。
簡單,純粹……
白曲看這小子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心中更是來了勁,鐵了心的要惹他。於是大大咬了口地瓜,一手攬住蘇譽的肩膀,沖蘇譽的耳畔吐了口熱氣,「不是說蘇家子弟不得偷竊麼?那元陽,你剛剛吃的東西哪兒來的?」
男人身子倏的坐直,耳畔紅暈了一片,「你……那是你偷得,並不是我。」
「可是幫忙銷毀贓物,這……這不就當我的同夥了嗎?」
「……」
「那我還是不是宵小?」白曲扳過他的臉,蘇譽突然伸手,嚇得白曲往後縮了縮,可身子卻被人用手固定住,白曲身子顫了顫,「喂!你幹什麼?」
那人的手有些涼,一下下觸碰著他的臉頰。許久才鬆開他,淡淡道,「你臉上……有泥。」
白曲瞥了一眼蘇譽手上沾著的泥點,摸了摸自己光潔的臉頰,笑了笑,「多謝。」
「謝謝款待。」蘇譽站起來,手緊緊攥著劍柄,耳畔紅的要滴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