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說: 閨閣之臣 作者:子书挽风 字數:1495 更新時間:2019-09-22 11:32:26
風墨素來喜靜,若是在以前,只要有筆墨紙硯,哪怕一輩子呆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亦不會覺得無聊。只是今時已非往日,牽掛惹人煩,思念灼人心。
腹中孩兒漸長,愈加勾起了以前懷儲應時的點點滴滴,懷念曾經有人寸步不離陪伴身側的歲月,而如今每日只能看書作畫聊以度日。
畫中無一不是小兒模樣,從襁褓到孩提,惟妙惟肖。
越來越覺得儲應像極了某人,不苟言笑,難以靠近,不愧為父子。
其實內心深處並不希望自己的孩兒踏上帝王之路,堆積如山的摺子,無窮無盡的政務,表裡不一的百官,此路註定荊棘,註定孤寂。
儲澈曾說,待儲應能勝任國事,便與他攜手歸隱。嘴上是應下了,可為人父母,哪裡真的能如此灑脫。不待到孩兒娶妻生子,成家立業那一日,如何能放心離去?
如今有了次子,更生了另外的想法,將來孩兒們在哪裡,他便也要在哪裡。
他要陪著他們成長,憂他們所憂,喜他們所喜,不想錯過他們生命中的一時一刻。
他與儲澈的想法不同,歸隱山林固然是好,可那是無牽無掛之人方能到達的境界,拖家帶口的人,自是期盼四世同堂,子孫繞膝。
最近腦中總有這麼一個場景,花甲之日,他與儲澈衣冠楚楚坐在一處,大小兒孫們一個接一個前來叩拜,儲澈正襟危坐,他笑眯眯地為孫兒們奉上彩繩…
…
十二月二十日,正是出獄的日子。
本該晌午時就離開的,只是腹中有八個月的身孕,哪裡敢明目張膽,直待入了夜,罩上寬大斗篷才畏首畏尾地出了牢門。
李邁早已在地牢外候著,看到風墨連忙奔了過來,躬身作揖,「大人。」
風墨緊了緊身上斗篷,生怕露出絲毫端倪,仍禮貌說:「這麼晚了還勞煩你來接我,實在慚愧。」
李邁連忙再次拱手,「卑職職責所在,大人言重了。馬車已在外頭,我們走罷。」
從地牢到刑部大門,少說也有兩里,風墨沒走出幾步便有些心慌氣短,捂著肚子貼著牆壁好一陣喘息,「我們…歇會兒。」
走一段歇一段,速度堪比烏龜爬行。李邁多半是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才提議說:「大人若走不動,卑職可背行一段。」
風墨嚇得不輕,連忙說:「不必,我走得動!」且不說由人背行不成體統,如今這身形如何背得?
又撐著走了一段,腹中活像揣了個石頭,壓得雙腿渾然不聽使喚,腳下不慎一絆,便無論如何也是起不來了。
李邁適時將他攔腰抄腿抱起,道了聲「冒犯」便闊步朝大門而去。事已至此,風墨也顧不得那許多,連忙捧著高隆腹部安撫受驚小兒,萬幸此舉落入李邁眼中沒有被當作怪物扔到地上。
李邁一直將他穩穩抱入了馬車之中,這才驅馬而行。
風墨捂著肚子緩了一陣,待適應車廂中黑暗這才發現車內還有一人,嚇得腹中又是一痛,脫口道:「誰在那裡?」
火摺子適時亮起,露出了某人陰沉沉的一張臉。
「陛下?」風墨微微吃驚,「你怎麼來了?」
儲澈就著火摺子將桌上燭台點亮,吹熄火摺子,語氣不好的道:「朕若不來,如何看得見你與他人摟摟抱抱?」
風墨噎住,沉默片刻嘆息一聲握了儲澈的一隻手,柔聲說:「惜鸞心裡,只有陛下一人。」
儲澈鷹眸一沉,猛一把將風墨扯入了懷中,大掌撫上了風墨膨隆的腹部,啞聲說:「滿口謊言,你若心裡只裝得下朕,那這腹中小鬼又算什麼?應兒又算什麼?」
風墨覺得那手掌似帶著火焰,火焰穿透腹部,整個身子都被點燃,他慌忙揪住了儲澈肩上布料,「那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
在某些事情上,風墨從來都是儲澈的手下敗將。
風墨滿含熱淚的向他求饒,儲澈很是心滿意足,掐著時辰才肯放過他。
馬車停在了齊國公府大門外,儲澈率先神清氣爽地跳下了馬車。氣定神閑地立在馬車旁,好整以暇地看著動作不便,磨磨蹭蹭從馬車中鑽出的人。倍覺他那下不來馬車無計可施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愛。
儲澈到底還是親自將人抱下了馬車,順手摸了摸那隆起的肚皮,「體貼」說:「有孕在身,千萬當心!」
風墨將頭縮在斗篷之中,戰戰兢兢,渾若驚弓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