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兩名女子並未真的跟進來，風墨磨磨蹭蹭直洗了個把時辰。

此時卻是想打退堂鼓了，沉下心細想，劉棐好歹也是名門忠臣之後，儲澈再無法無天也不敢真的把劉棐如何了，頂多就是關上一段時日，最終還是要平安放出來的。

可再一細想又有些不太確定，古來忠臣良將冤死者不在少數，何況一個無官無品的官宦子弟。

尚可以莫須有的罪名讓人下獄，還有什麼事是儲澈做不出來的。

再者，刑部大牢實乃人間地獄，臘月嚴寒，劉棐那種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如何能受得住？

想到此處便不能淡定了，匆忙起身出了浴桶。心知肚明橫豎得走這一遭，便只著了一件單袍。

再出來時兩名婢女已沒了蹤影，儲澈還坐在先前的位置上，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可算是出來了，朕剛好打算要進去撈人呢！」

風墨沒有接話，路過軒窗本能朝外望了一眼。

儲澈驀然起身順手將軒窗關了個實在，卻不無嘲諷地說：「這裡是二樓，你如果從這裡跳下去的話，朕剛好可以養你一輩子。」

風墨頓覺一口黑血卡在嗓子眼，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將面色蒼白的人上下打量了一通，儲澈不由分說將人拽過按入了木椅中，風墨本能欲掙扎，一塊巾帕已覆於頭頂，風墨猛然僵住。

儲澈就著巾帕輕輕擦拭著風墨的頭髮，嘴上卻不饒人，微嘆一氣說：「朕始終納悶什麼人才入得了你的眼，卻原來是那山野村夫、流氓地痞，你這眼力著實叫人著急！」

接著又說：「朕不是要強人所難，你要離開朕，好歹也要找個像樣點的人才能託付終身。別不問出生、不看相貌，隨隨便便與人共處一室，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銀子，這不是叫朕和應兒一輩子操心麼？」

風墨已是無話可說，抬眸盯著儲澈看了良久，趁其不備一把奪過巾帕扔在了地上，起身便走。

「你要去哪兒？」

風墨不應，悶頭往門口而去。

儲澈慢悠悠地提醒道：「這大半夜的，你穿這一身莫不是想要出去勾引什麼人？」

風墨在門檻處頓住了腳步，緩緩轉過身，雙眸紅如兔眼，「山野村夫如何？流氓地痞又如何？總比那些視人為玩物，視人命如草芥，眼高於頂、空有其表、卑鄙齷齪之人要強上千百倍！」苦笑一陣，略顯無力地說：「寧過於君子，而毋失於小人；過於君子，其為怨淺；失於小人，其為禍深。古之人不余欺也！」

儲澈面色攸的一沉，片刻隱去，銜著淡淡的笑意一步步朝風墨走來。

風墨本能往後而退，脊背抵上了門板避無可避。

儲澈挑起風墨肩上的一縷墨發在鼻端嗅了嗅，低聲問道：「空有其表、卑鄙齷齪？寧過於君子，毋失於小人？誰是君子？誰是小人？風墨公子能不能說得清楚一些？」

風墨撇頭避過撲面而來的灼熱氣息，恨恨說：「君子坦蕩盪，小人長戚戚，上天自有公道。」

儲澈挑過風墨的下頜仔細端詳了一陣，出其不意在緊抿的唇上輕啄了一口，倍覺風墨這如受驚的兔兒般的神情十分可愛，心滿意足地說：「其實聖人之言有時也不全對，依朕看該是小人坦蕩盪，君子長戚戚才對。朕從不認為朕是君子，可朕哪裡不夠坦蕩了？倒是你，自詡謙謙君子，在朕這小人面前卻整日愁眉苦臉的，實不夠坦蕩。」

這人黑白顛倒的能力千古未有，風墨倍感前所未有的無力，貼著門板滑坐到了地上。

儲澈俯身體貼將人抱起，搖頭嘆道：「深更半夜逞口舌之能，把你這君子累到了，朕這小人又要心疼，我們這是何必呢？」

秋香羅帷，鴛鴦錦被，後來之事風墨不大記得了，渾身骨頭被拆得七七八八之際，耳畔隱隱約約有人道：「你恨朕也好，愛朕也好，你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

「朕已著人選址修建皇陵，就在玄武山腳下，過幾日朕將圖紙拿給你瞧瞧，若有不喜歡之處，我們再改…朕要與你生生世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