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夜，書童多樂跌跌撞撞地跑進主院，在庭中凄厲哭喊：「老爺、夫人，您們快出來呀，不好了！」

堂屋中的風老爺和風夫人聽到哭喊連忙奪門而出，風老爺問：「多樂，出了何事？」

書童多樂顫抖不止，哭著道：「老爺、夫人，不好了，公子…公子他…他…」

風夫人心下一個咯噔，「墨兒怎麼了？」

「公子流血了，好多血，嗚嗚嗚…」

夫妻二人一聽哪還顧得了其它，飛快往院門口衝去。

徑直來到梨花林的木屋，從角門進入了卧房，房內熱氣氤氳，竹屏後的情景叫夫妻二人陡然雙腳發軟。

兒子風墨背靠浴桶跌坐在地，濕發披肩，一身雪色中單下擺通紅，未著屐的雙足亦是血紅。

「墨兒！」風夫人撲到了浴桶旁，十指顫抖不敢觸碰兒子，「你這是怎麼了？告訴娘，你哪裡不好？」

風老爺還算鎮定，上前將兒子小心抱起移到了床榻之上，回頭吩咐書童道：「多樂，快去請金大夫！」

風墨意識已不大清明，廣袖護於腹部，風老爺輕巧移開了他護著腹部的手，情形更叫人心驚。

一向身形高挑修長的兒子，此時竟是腹部隆起，宛若妊婦，夫妻二人相視一眼，透體冰涼。

金宅距風家並不算太遠，金如雲來得很快，看到風墨的情形亦是心下一沉，一探脈搏，更是良久回不過神來。

施針、灌藥、待血止住之後，金如雲將風家夫婦二人喚出了門外，猶豫說道：「伯父、伯母，如果我所料不錯，風墨他…該是有六個月的身孕了。」

風夫人猛地往後打了個趔趄身，捂著心口低聲喃喃道：「我兒他…怎麼會…怎麼會…」

風老爺將扶住自家夫人扶住，抬眸望向金如雲，「如雲，你多年遊歷在外，見多識廣，可曾見過此等異事，或是聽說過？」

金如雲搖了搖頭，「不瞞伯父伯母，我這些年雲遊四方，確實遇到過不少疑難雜症，卻不曾見過這等異事。哪怕是書中，上至《神農本草》，下至《御藥方》，亦不曾有記載。倒是…倒是一些野史怪談之中，有過隻言片語。」

「野史怪談？」風老爺心中打鼓，莫非我兒懷了鬼胎？

…

夜半落花無聲，木屋內燈火明亮。

三人坐於廳中，風老爺和風夫人居主位，金如雲居偏位，書童多樂跪在地上，渾身顫抖，不停抹淚。

風夫人蹙著雙眉滿臉烏雲，沉聲道：「說吧，你與公子此趟去京城，他到底與何人廝混在一起？」

多樂伏於地，鼻涕墜得老長，嗚咽道：「回夫人，在京城的時候，公子時常呆在劉府之中，每日與劉公子看書作畫，不曾…不曾與人廝混。」

風夫人「啪」一掌拍在桌面震得廳中幾人渾身抖三抖。

不曾與人廝混？不曾廝混他腹中胎兒是哪裡來的，莫不是自個兒蹦出來的不成？「你若再敢包庇他，立馬打斷腿扔到河裡餵魚！」

風夫人向來說一不二，十二三歲的孩童不禁嚇，當即「哇」一聲大哭起來。

風老爺看不過去，趕忙添了盞茶遞到夫人面前，語重心長地道：「夫人，你這樣會嚇到孩子的，來來來，喝口茶消消氣，且讓為夫來問上一問。」

風夫人不接，冷臉撇過了頭。

風老爺訕訕將茶盞放回了桌上，本欲將多樂喚起來，可一瞥自家夫人的臉色，只好起身走了過去，從袖中撈了塊手帕遞給多樂，蹲下身道：「快別哭了，擦擦眼淚。」

「多謝老爺！」多樂接過手帕抹了一把鼻涕又抹了一把眼淚，仍一抽一抽地道：「老爺，多樂說的都是實話，公子在京城的時候，真的沒有與人廝混。」

「我知道，老爺相信你。」

多樂一聽，當即鼻涕眼淚一併噎住。

「老爺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你可要實回答。」

「嗯！」多樂連忙重重點頭。

風老爺漫不經心地拍了拍先前濺在袖子上的幾滴水珠，「我問你，在京城的時候，除了劉公子之外，公子可還結識過其他人？」

多樂點頭道：「劉公子經常會宴請朋友來府中做客，劉公子的朋友，公子大多也認得。」

「那這些人中可有誰和墨兒走得比較近？」風老爺連忙追問。

多樂想了又想，搖頭說道，「公子常與劉公子同進出，不曾與別人走得近。」

風老爺心裡有了幾分瞭然，咳嗽一聲，又道：「墨兒每日除了與劉公子看書作畫、同進同出，可是還…咳…同吃同睡？」

多樂雖不知一個人懷胎孕子是為何故，但隱約明白此事關自家公子一聲清白，趕忙伏地磕頭：「公子與劉公子一起用膳，卻不曾同睡，就寢之時都是多樂守在外間，多樂可以為公子作證！」

風老爺連忙制止不停磕頭的多樂，「我再問你，他們二人看書作畫之時，你可伺候在旁？」

多樂面色霎時一白，風老爺一看這副呆若木雞的模樣便知自己沒有猜錯，氣得牙齒打顫。

好你個劉肅，竟縱容兒子這般欺負我兒，枉為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