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嬸看著離去的丁樲，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挺喜歡丁樲這孩子的，也一直把他當自己親兒子來看待，比起給徐不棄說媒，她更願意看到丁樲娶妻生子。

奈何啊，丁樲哪裡都好，嘴巴甜，愛笑，活潑開朗有少年氣，但是他長得太好看了。

孫大嬸問過幾個自己中意的「準兒媳」，得到的都是滿臉歉意的拒絕。

沒有人想嫁給一個比自己還要精緻美麗的男人，更何況在這鄉村裡，人們形成的審美觀使他們只欣賞得來徐不棄這樣孔武有力的漢子，至於丁樲，大夥兒都很尊敬這位小大夫，但要把自己女兒嫁過來，那是一萬個不願意。

臉色不是很好地看了眼一邊呆站著的徐不棄，孫大嬸心裡充滿了嫌棄。

因為一些事情，她最討厭的就是不明不白的外來人。

丁樲也是外來的，但他還是嬰兒時就被丁老頭撿了回來，早就被孫大嬸當成了自己人。

「不棄啊。」孫大嬸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和。

徐不棄乖巧地往前站了一步，低垂著的眸子里滿是嘲諷之色，真當他是十八歲的小鬼，所以察覺不出來？因著小時候過得不好，他早就練就了一雙察言觀色的眼，這個女人，明明討厭自己討厭得恨不得把自己趕出丁家，但又沒有立場和資格這麼做，只能每天假笑著跟他來往。

徐不棄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討厭自己，但他並不在意。

對他而言，只要丁樲不討厭自己就行了。就連一手將他培養成醫師的丁老頭，也不見得他有多尊敬推崇對方，只是丁樲看重師父，喜歡著丁樲的自己，自然也要愛屋及烏了。

是的，喜歡。

徐不棄一直知道自己對丁樲有不一樣的心思，早熟的他隱隱察覺到了什麼，但一直沒有弄明白。

直到十五歲的某天。

那時，徐不棄已經在丁家待了兩年，早已經習慣了每日跟著丁大夫學醫，跟著丁樲采藥，偶爾還會跟著一起去出診，日子慢悠悠地過著，讓人覺得歲月靜好。

那是一個跟往常沒什麼區別的夏夜，十八歲的丁樲嫌棄天氣太熱，拿了盆子和毛巾就往院子里的井邊站，把自己脫得精光只穿著白色棉質的小褲衩。

其實平常也都這樣的，天氣一熱，年輕氣盛的兩個少年就會直接在院子里用井水洗澡，徐不棄以前還和丁樲一起洗過，互相潑水打鬧，還被聞訊而來的丁大夫狠狠批鬥了一番——他們飛濺的洗澡水把藥草給沾濕了。從此丁大夫就明令禁止兩個人一起洗澡。

可能是那天夜晚的夏風太過燥熱，可能是那天的蟬鳴太過激烈高亢，也可能……是那晚的月亮太圓太亮……

亮得徐不棄覺得丁樲白花花的身軀有些過於耀眼。井水從圓潤的肩頭滑下，一路掠過他的頸窩，鎖骨，胸膛，順著起伏的細膩線條劃入了不知名的地方。

丁樲轉了個身，開始清洗自己的背部。

於是，徐不棄又看到了他瘦削的肩胛骨，漂亮的腰窩，還有那隨著主人的動作不斷晃來晃去的挺翹臀部，那雙筆直白皙且長的腿，就這麼大喇喇地暴露在徐不棄眼前。

徐不棄一直知道丁樲很白，比同齡人白嫩很多，卻沒想到他的身體比臉更白，在月光下蒙上了一層光暈，像是仙境中的仙人，誤入了人間。

而徐不棄，就是那個玷污了仙人的偷窺者。他覺得丁樲檔間的白色棉質褲衩有些礙眼，但一想到自己身上穿的，是和丁樲同款，甚至也是由丁樲親手裁製的內褲，他又有些臉熱。

近乎痴迷地看著丁樲的一舉一動，徐不棄甚至忘了時間，忘了周遭。

「咳咳。」隔壁突然傳來了丁大夫的咳嗽聲。

像是突然驚醒，徐不棄慌忙背過了身，快步走到了看不見窗外的床邊。

低頭靜靜看著自己昂然挺立的某個部位，徐不棄顫抖著，伸出了雙手……

這是他第一次自瀆，在心裡想著某個跟自己有著一樣身體構造的同性自瀆。

罪惡嗎？他不覺得。

他只是覺得，原來如此啊。

看到他就會心裡暖暖的，看到他就想要飛奔而去，看到他笑便覺得心臟柔軟，看到他哭便覺得心痛到不能呼吸。

這原來就是喜歡。

我心悅於你，想逗你笑，想替你哭，直到你發現我齷齪心思的那一天。

從小看過太多的白眼，徐不棄不希望，和自己一樣是孤兒，卻幸運沒有遭遇這些待遇的丁樲，因為自己而感受到流言蜚語和人世冷暖。有些冷酷和陰暗，他自己知道就夠了，他的丁樲，就該生活在陽光明媚的三月暖陽里。

可是啊，隨著年齡的增長，那些三姑六婆沒事做了就喜歡給丁樲做媒。

孤兒，長相娘氣，照理來說，沒人會看上丁樲的。

但總有些「眼光長遠」的人家，會想要一個大夫做自己的親人，看病拿藥不用再給錢，說出去也倍兒有面子，多好？

徐不棄那段日子，是陰沉的。

他本來就話少冷漠，臉上又有傷，十五歲的他還沒來得及長開，人人都偷偷說丁大夫家多了一個可怕的怪小孩。

但他並不是因為這些而陰沉，跟小時候遭受的那些比起來，這樣的閑言碎語反而是一種溫柔。他只是難受，自己守著看著，一點點長高，一點點綻放光芒的丁樲，開始被除自己以外的人惦記上了。

而且，這種惦記並不是沖著丁樲本身來的，而是沖著他背後附帶的價值。

徐不棄覺得被玷污了，這些眼裡只有名譽錢財的噁心鄉下人，在玷污自己對丁樲純潔不帶任何雜質的喜歡。

十五歲的少年很衝動，他開始怒罵恐嚇每個前來做媒的村裡人。

「丁大夫家養了一條瘋狗。」有些小心思被當面戳穿的人惱羞成怒，開始到處說丁家的壞話。

一傳十，十傳百，除了嚼舌根沒有別的娛樂項目的村裡人，就這麼把丁家孤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