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諾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寬鬆的浴袍鬆鬆垮垮地套在他的身上，露出滿是吻痕的脖頸和胸膛。

他轉頭看向窗外，黑漆漆一片，連點月光都沒有。

似乎是被吵醒了，床上躺著的另一人不耐煩地坐起身：「騷.貨，你又在幹嘛？」

是青松，最近幾年都一直時而溫柔時而殘暴的青大律師。

安諾調整好表情，回頭露出一個千嬌百媚的笑容。

「青大律師～我想跟您商量個事兒～」安諾一邊說著一邊靠在青松的胸膛，柔若無骨，手指頭還在挑逗性地畫著圈兒。

青松攬住了安諾的腰，滿臉不屑地抓住對方不規矩的手：「你又想整什麼幺蛾子？」

安諾笑笑，起身褪去浴袍，換上了來時穿的休閑裝。

「我想結束我們的關係。」

這句話點燃了青松，他像頭被觸怒的雄獅，一躍而起把安諾逼至牆角。

「結束？」青松兩手撐著牆壁，把安諾困在中間，動彈不得，「你不過是個男妓，要結束也該是我結束！」

安諾靜靜地看著青松，表情固執。

很久沒看到過了，除了媚笑以外的表情出現在安諾的臉上，這跟那張艷麗的臉格格不入，卻又好像一直如此，彷彿那個浪蕩的青年才是自己的錯覺。

青松只愣了一下，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邪笑著挑起了安諾的下巴：「怎麼？想到了新的花招來吸引我的注意？」

換做以前，安諾早就貼上他的胸膛，嗲聲嗲氣地說：「爺你真聰明～」

可今天的安諾只是有些疲倦地低下頭：「青松，到此為止好不好？欠你的我都還了。」

青松怒不可遏地掐住了安諾的脖子：「還？我不記得你一個婊.子有什麼好還給我的！」

安諾連動都不想動，他靜靜地閉上眼，感受著窒息，等待著死神的到來。像他這種過街老鼠一般的人，就算突然少了一個也沒有人會在意，啊，應該會拍手稱快吧？

可在他缺氧到腦袋發昏的時候，青松卻鬆開了手。

「咳！咳咳咳！」安諾趔趄著摔倒在地，捂著喉嚨不停咳嗽。

有些後怕地看著自己的手，青松的胸膛劇烈起伏，差一點……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他……

安諾一邊咳嗽，一邊搖晃著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看著人遠去，青松暴躁地從衣櫃里拿出一件外套，緊跟其後。

青松最近買的別墅，地方偏僻，今天是入住第一天，偏偏趕上那臭小鬼十二歲生日，許諾便拒絕了他的邀請，一時鬱悶，他便打電話給了安諾，讓人洗幹凈過來。

現在是冬天，安諾急急忙忙趕過來的，穿著單薄，自己當時只顧著把人拉上床發泄，根本無暇顧及對方凍得發紫的雙唇和冰冷的身體。

凌晨四點突然來這麼一出，青松咬著牙，開著車跟在安諾身後，照明燈照亮了安諾下山的路。

男人在風中瑟瑟發抖，青松抿著唇，不肯輕易鬆口，喊人上車。

車上有暖氣，但青松心裡清楚，安諾不會願意的。

他們倆倔強得如此相似，誰也不肯低頭認輸。

其實，青松也知道，即便安諾當初騙了自己，這麼多年過去了，氣也消了，他的罪也洗了。

但是青松害怕，怕自己一鬆口，一原諒，安諾就會消失不見。可笑的是，即便如此，安諾也依然提出了分別。你看，他們連分手這個詞都沒資格使用。

對於這種感情，青松把它歸於佔有欲作祟。我喜歡的是許諾，幹幹凈凈，笑起來發著光的許諾。青松這麼想。

可是，腦海里許諾的臉卻逐漸模糊，最終成了初次見面時的安諾。

「那……那個，我喜歡你，你可以跟我試試嗎……？我……我技術很好的……」亂七八糟，慌裡慌張的告白，青松現在想想都覺得很好笑。

但這是他的初戀，在他最毛毛躁躁，又最寶貴的年紀，那個少年睜著大大的眼睛，一臉懵懂地闖入了他的心房。

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你相信嗎？道上載言的濫交成性的青松，其實這輩子只上過一個人，那個人還是個男妓。

一個欺騙了他，又被他狠狠報復的男妓。

遠處天空泛著魚肚白，昏昏沉沉的冬日，連早晨都沒什麼朝氣。

青松看著人進了夜雨，他沉默地調轉車頭，消失在寬闊的街道。

副駕駛上靜靜地躺著一件外套，吊牌都沒有扯掉，是他最討厭的白色，也是安諾最喜歡的白色。

最終他還是沒有下車，還是沒有把這件外套披在那個人身上。

「天兒冷，我們上車好不好？」

多普通的一句話，對著別人他能信手拈來，可偏偏對象是安諾，他連打開車門的勇氣都沒有。

嘖，青松一拳猛砸在方向盤上，車子發出綿長刺耳的汽笛聲，路旁覓食的流浪狗嚇了一跳，忙夾著尾巴逃跑。

青松身上穿的是睡衣，但他沒有回別墅，那裡還殘留著讓他不舒服的氣息。

他要去的地方，是大院。

許諾昨晚和沈昊天瘋了一夜，小孩兒十二歲了，高興得不得了：「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滿了十二歲，就不能再過兒童節了。

許諾是感動的，沈昊天人緣從小就好，這次生日，很多朋友出謀劃策要給他舉辦一個大型宴會，結果他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抱歉啊，我想要我哥陪我過生日。」沈昊天笑容得體，卻不容拒絕。

「可以一起的嘛。」張楊不滿地嘟囔，「叫上許諾哥哥一起來啊。」

「不要。」沈昊天加深了笑容，「哥哥是我的，別人連看的資格都沒有。」

張楊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知道自己發小是個兄控，卻沒想到控得這麼嚴重。

等到今早上，許諾才有時間和精力打掃衛生，可一打開門，提著垃圾袋準備出門的許諾便愣住了。

過道里站著一個穿著睡衣的男人，腳下是一堆一堆煙蒂，味道刺鼻難聞。

肇事者青松看著許諾，一臉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