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許諾連動一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累，疼，酸，所有不適都一股腦兒地湧現。

窗外陽光燦爛的，看起來已經很晚了。

許諾掙扎著坐起來，下床時因為牽扯到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而疼得齜牙咧嘴。

緩慢而艱難地套上衣服，一回頭便看見閆昊天正睜著眼看他，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

想起昨晚的瘋狂，許諾不自在地別開頭。

「娘子。」閆昊天笑著喊。

羞恥感席捲全身，許諾羞紅了一整張臉。

「我……我給你更衣吧。」

牽強地轉移話題，許諾走過去抱起了閆昊天。

「辛苦娘子了。」閆昊天心情很好，即使被人抱在懷裡，也阻止不了他的好心情。

推著閆昊天往廳堂走，路上鳥語花香，陽光明媚。

許諾有些局促。

這麼晚才起床，傻子都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吧？

遠遠的，能看見那個叫秋月的侍女，眉目柔和，眼含情意。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許諾又說不上來。

那樣的眼神，像是在留戀世間所有美好而重要的事物。

「娘子你都不看我……」閆昊天的聲音打斷了許諾的思路，他往下看，正巧看見某人嘟著嘴，一臉不開心。

這樣孩子氣的愛人，他從沒有見過，當下便手足無措起來。

「沒，沒有……」許諾結結巴巴地辯解。

閆昊天徑直抬起手，示意許諾靠近些，然後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娘子只能看我。」閆昊天開玩笑地在許諾耳邊呵氣，滿意地瞧見對方飛速躥紅的耳朵，然後腦袋微偏，給了秋月一個警告的眼神。

秋月忙低下頭，掩飾住自己不該有的情緒。

春花捧著茶盞，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老管家則是擔憂地看了眼相擁的兩人。少爺，明明最討厭的便是與人親近。

因為起遲了，許諾跟閆昊天直接用的午膳。

僕人雖少，主子們的待遇卻半點沒差。

精緻而不奢侈，量足而不誇張，每一道菜都是用心做出來的，恰到好處，沒有浪費。

許諾忍不住誇讚，問是誰做的菜。

秋月笑笑，芊芊細指指向一旁狼吞虎咽的春花。

春花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米飯。

許諾：「……」

真是人不可貌相。

用過膳，許諾推著閆昊天回房。

那種熾熱的視線又出現了，許諾悄悄回頭，果不其然看見慌亂低頭的秋月。

這丫頭，是怎麼了？

「別看了。」春花抓住秋月的手。

冰涼滑膩的觸感讓春花皺起了眉頭。

老管家沉默著上前，示意秋月跟上自己。

春花攔在了他們面前。

「讓我先去吧，秋月還小，我已經活夠了。」

秋月搖搖頭，伸出手打起啞語：「姐姐做飯好吃。」

剩下的話，她不說，其他兩個人也明白。

少爺需要一個會做飯的僕從。

春花紅了眼，直到秋月被帶走，那滴眼淚也沒有掉出眼眶。

她曾經發過誓的，再也不要哭泣。

閆昊天一進房，便要求許諾研墨。

「娘子，我教你寫字。」閆昊天笑眯眯著說。

許諾嚇了一跳，愣神間，已經被閆昊天牽著坐到了他的腿上。

「娘子，你想學什麼字？」

許諾靠在閆昊天懷裡，掙扎著想站起來，卻被閆昊天死死壓制住。天知道，為什麼他的手勁這麼大？

無奈之下，許諾只能接受了這個坐姿。

「我想學，你的名字。」許諾這樣說。

閆昊天眸光微動，調笑著答應了。

許諾的手被人緊緊抓著，一筆一劃，躍然紙上。

另一個人的溫度，透過接觸的皮膚滲透過來，灼傷了許諾的手背，異樣的感覺緩緩蔓延到心臟。

似癢似麻，撩撥人心。

蒼勁有力的正楷旁，出現的是歪歪扭扭的字體，像它的主人一樣，靦腆局促，施展不開。

一個下午過去，許諾的字終於有了進步，起碼能勉強辨別出那是個「昊」字。

「為什麼不先學閆字？」許諾感到疑惑不解。

「為夫想讓娘子先學會『昊天』，至於姓氏，可學可不學。」閆昊天這樣回答。

但其實，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潛意識裡，他總覺得自己應該先是昊天，後是閆昊天。

臨近晚膳，老管家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

白色的糯米沉沉浮浮，還有幾點肉沫，搭配上青白色的蔥，看得人食指大動。

春花做的粥，春花用心做的粥，春花用秋月的心做的粥。

「這是為夫的粥，娘子不能吃喲。」閆昊天說著，接過了瓷碗。

許諾暗暗翻了個白眼，一碗粥而已，這麼寶貴？我又不會搶了你的。

閆昊天細嚼慢咽著，整個房間里只剩下他吞咽的聲音。

老管家站在一旁，等到閆昊天放下手中碗筷，忙遞上帕子給少爺擦嘴。

「少爺，秋月回家了。」老管家低著頭，聲音暗啞。

許諾奇怪地看了眼轉身離開的老管家，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那雙布滿皺紋的眼睛紅通通的。

「昊天，秋月不在閆府里做工了嗎？」許諾問。

他才嫁到閆府一天，沒有接觸過秋月，但總覺得那個姑娘對閆府有著特殊的感情，怎麼會說不幹就不幹了？

腦海里又浮現出那雙欲言又止的杏圓大眼。

「嗯。」

閆昊天懨懨的，手一直撫著自己的脖子。

「昊天，你不舒服？」許諾著急地上前了一大步。

「不，我只是怕，我會吐出來。」

閆昊天死死掐著自己的脖子，直到許諾驚呼著讓他放手。

他終究是個人，一個三觀有些不正，但也會為無辜受罪的生命而感到自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