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還能在這裡遇見你。」

「我也是……說起來也真是巧，好像我在這裡瞎唱就是專門為了等你一樣。」

「嗯？你說這話可有些不太對哦，就不怕再惹他生氣？」

「他？」萬小宏笑了，「你放心，他現在脾氣好得很，不會對我的朋友怎麼樣。」

「你說的我可不信……對了，想喝點什麼？」

廣場上的咖啡座多了空位，陸嘉楠叫了一碟點心，兩杯黑咖，與萬小宏一人一杯閑聊起來。

魯魯不甘寂寞，兩隻前爪扒在萬小宏的膝頭，千方百計要他把盤子里的點心分自己一點。

萬小宏會意，遂向它投去一塊餅幹，看著它陶醉地朝自己吧唧嘴。

「你家這小兄弟，還真是名犬中的名犬啊。」

魯魯不認生，這讓陸嘉楠頗頭疼，心想好在自己不怎麼搭理陌生人，否則小傢伙肯定有一天會因為美食跟別人跑了去。

「你別說笑了，它就是普通的串串而已。」

邊說，他邊擺弄起萬小宏的琴，撥出一段動人的旋律。

「不錯啊，之前聽你彈琴感覺還有些欠，現在技術是越來越好了。」萬小宏贊道。

「這和技術沒有關係，」陸嘉楠又撥弄一段，「是你的琴變了？」

「嗯？」萬小宏嗑著餅幹，等著他說下文。

「你換了弦，還有撥片也不是你以前用的那種。」

記得以前去萬小宏家裡時見過他用的弦，那種弦張力不大，配合金屬撥片會發出一種特別的聲音。那種聲音內斂又飽含力量，每個音符出來後好像下一秒就會爆炸一樣，最後卻都不知不覺地消失在空氣中，人在聽過以後會覺得不過癮，但又欲罷不能，總想繼續聽下去。

「以前也不知道你是故意的還是想怎樣，反正我是不習慣那樣的聲音，可是又覺得那才是屬於你的聲音。」陸嘉楠說。

「哦……」萬小宏沉吟片刻，「那現在感覺又是怎樣的？」

「現在聲音變亮了。」他把琴還給萬小宏。

「就只有這個？」

「難道這樣還不夠嗎？明亮的聲音就是坦率，沒有遮掩，想表達什麼就表達什麼，再加上你現在唱的那些歌……啊，簡直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了……要是讓小宋他們見你現在從仙人變成凡人，一定要大跌眼鏡了。」

「哈哈哈，」萬小宏笑起來，「真沒想到就換個弦你也能扯出這麼多東西，看來你也變了不少。」

「我又怎麼變了？」

「想知道你以前在我心裡是什麼樣子嗎？」

「是什麼樣子的？」

萬小宏撐著臉，半閉著眼望著他說：「孤僻，冷傲，躲躲藏藏，不苟言笑，外表絕對零度，內心熱情似火，對於某些事情明明恐懼得不得了，最終還是會敗給寂寞，做出來的事足以嚇人一跳……反正遠沒現在這般豁達爽快……」他低了眼，「看樣子，那個人待你應該相當不錯，至少是比我好吧……」

「我原來有這麼糟糕嗎……」

感到臉有些微微燙，他舉起咖啡杯擋了片刻。

萬小宏偷偷將視線繞過咖啡杯，尋覓他臉上泛起的紅暈。

「對了，小粒呢？」放下杯子，他問。

「另一個爸爸特別寵她，所以她現在已經完全拋棄我到他身邊去了，我如今是既沒錢，也沒了女兒，只能流落街頭賣些鶯歌艷曲，哎……女孩子就是這樣，喜新厭舊，誰對她好，她就向著誰，完全不顧昔日父女情分。」

萬小宏說得跟真的似的，惹得陸嘉楠哈哈大笑起來。

後來萬小宏還說了他的那位對小粒是如何的好，直讓陸嘉楠聽得瞠目結舌。

他沒想到，殺伐感如此厚重的一個人，竟然也會有這麼溫柔的時候。

不過能聽到這些他倒也放心了。

其實之前他還擔心萬小宏跟了那人會吃盡苦頭，現在見這傢伙還能在街頭自由地賣唱，想是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麼過節了。

「真沒想到他那樣的人也會有這樣的一面……」陸嘉楠感慨。

「人都有許多面，他也不例外，不過他能變成這樣，其實也是有原因的……」說到這裡，萬小宏又舉杯喝了一口。

陸嘉楠瞟一眼他的杯中，裡面已是見底。

「晚上一下子喝這麼多不怕睡不著嗎？」

「誰讓這是你請的呢？」萬小宏輕聲笑笑，「大不了……我就站在這裡唱一宿。」

「呵……你哼得動嗎？」

「怎麼？你不信？敢不敢聽我唱一夜？」說完，他撥了琴。

「我……」

剛想開口說話，夜空里好像有什麼落進了自己的咖啡杯，驚起了小小的漣漪。

「壞了！」萬小宏猛地起身，趕緊把琴收進盒內。

「怎麼說下就下了？天氣預報不是說沒雨嗎？簡直就是天氣亂報……」

兩人鼠竄到屋檐下，陸嘉楠伸手試了試雨勢，發現不算太大。

「我家就在這附近，要不你幹脆到我家裡坐坐，等雨停了再走。」

「啊？」萬小宏驚訝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