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處處有空調，大廈內的空氣還是令人窒息。

蕭品源坐在影視公司門口的客座上，放眼其餘三位應聘者，不知為何突然感到心神不寧。

若說專業能力，經過這段時間的惡補，蕭品源已經能應付各類面試題，而且眼下這三位也都和自己一樣是應屆生，怎麼看都不像是厲害的競爭者。可是為什麼看見他們就會感到不安呢？

蕭品源為了讓自己放鬆，伸手鬆了一下領帶。

「蕭品源，請隨我來。」

「好……」

前一個面試結束，下一個就是他。

蕭品源拿著一袋資料跟在前台後面走向面試場地，手機突然在褲子里震動起來，掏出來一看，居然是陸嘉楠的。

這傢伙現在不是應該在睡覺嗎，這麼突然到底是為什麼事？

「怎麼了，還有其他事情嗎？」見蕭品源突然停下腳步，前台疑惑地回頭。

「不，沒事……」

心裡想著面試要緊，蕭品源慌慌張張掛了電話。

會議室里一個長桌，圍著坐滿了人。

這個面試場地不同以往，讓人覺得正式又嚴肅，蕭品源找了這麼久的工作，這種陣勢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看來大公司就是不一樣……

他一個深呼吸，強調自己要冷靜，在門口向眾人鞠躬問好後入座。

面試官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大多比較刁鑽，蕭品源忙著應付，口袋裡手機卻不停地震動。偏偏周圍又安靜，即便只有震動聲，也是特別明顯。蕭品源一狠心，手伸進褲袋，關了機。

這場面試十五分鐘就結束了，蕭品源覺得自己這回是沒戲了，打算問下陸嘉楠剛才到底為了什麼事，打開手機後，十幾條未接電話赫然出現在他眼前，而且全是陸嘉楠的。

他心裡頓時一涼，趕緊回電。

陸嘉楠不接電話，他越想越不對，趁著另一家公司的面試時間在下午，趕緊招了一輛計程車朝陸嘉楠家裡趕去。

小樓里還如以往般寂靜，冥冥中卻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涌，明明只有五層樓，蕭品源卻爬出了登泰山的感覺。

「有人嗎？開門。」蕭品源敲了門。

之前站在門外還能聽見屋裡有一群男人的嬉笑聲，這一敲門裡面驀地靜了下來。

然而過一會兒曖昧的聲音又再響起。

「快開門！」

他又敲起了門，門內傳來浪蕩的笑聲。

他終於急了，拿出了陸嘉楠給自己的鑰匙。

陸嘉楠曾對他說，以後可以經常到家裡來找他，若是撞見家裡沒人，就用鑰匙直接進家，以免他站在樓下一個人等。

門開了，眼前的一幕讓蕭品源愣在原地。

陸嘉楠嘴裡塞了一張毛巾，雙手被縛，由兩人分別架著雙手和雙腿懸在空中供人肆意玩弄與蹂躪。

他身體上全是傷，在看到蕭品源的那一剎，本是失神的雙目充滿了驚恐和絕望。

他喉嚨里發出一陣悶哼，別過臉時眼角終於滑落了淚。

似乎是已經完事了，又像是被門前的不速之客嚇了一跳，方才抬著陸嘉楠雙腿的男人鬆了手，讓一雙腿沉重無力地癱在地上。

「你到底誰啊，怎麼進來的？」

賭徒們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蕭品源身上，其中一個還邊問邊穿褲子。

蕭品源沒有回答，那一刻他瘋了，衝上前將一眾禽獸從陸嘉楠身旁全部打跑。

賭徒們一鬨而散，整個屋裡不到兩人，蕭品源跪在陸嘉楠面前，看著他一身狼藉，雙唇與雙手都在顫抖著，也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嘉楠！」

這一聲本該由蕭品源喊出來，卻是從另一個男人口裡迸出的。

這一瞬似乎被喚起了良知，爸爸原本坐在沙發上獃滯的看著一切，現在卻奔到陸嘉楠面前嚎啕大哭起來。

「你就是他爸？」蕭品源抓住爸爸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拎起來，一雙眼惡狠狠地瞪著他，「他是你親兒子！他可是你親兒子！你還知道什麼叫虎毒不食子嗎？你連禽獸都不如！」

蕭品源還想繼續罵，卻感到身後傳來一陣清冷的氣流，憑藉以往的打架經驗，他嫻熟地埋下了頭。

身後的鐵棍穩穩擊中了爸爸的頭，蕭品源起身奪過中年賭徒手裡的鐵棍，毫不猶豫地回敬了一擊，賭徒驟然倒在血泊中。

「嘉楠……你怎麼樣？」

蕭品源將陸嘉楠嘴裡的東西取出來，眼裡有什麼東西在急速打轉，不到片刻，幾滴落在了陸嘉楠的胸口。

「你怎麼才來……」陸嘉楠埋著頭說得有氣無力。

「對不起，對不起，我混蛋……」

想起之前那十幾個未接電話，蕭品源已是青了腸子。

陸嘉楠低聲：「帶我走……求你了，帶我離開這兒。」

「好，馬上走……」

蕭品源咬著唇，邊說邊解開陸嘉楠手上的繩子，又撿起地上的衣服在他身上草草一套，拉著他從地上起來。

陸嘉楠起身後沒站穩，又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蕭品源提起他褲腿，看著他已經腫成饅頭的腳踝，咬咬牙，將他橫抱起來。

他將陸嘉楠帶回了學校。

這個點是午休時間，校園內依舊安靜，兩人狼狽地回到宿舍，沒人在意他們。

寢室還如兩人最初擁抱時那日，一個人都沒有。

蕭品源將陸嘉楠放在床上，握著他雙肩忍不住再次落淚，身體也因抽泣不停地抽搐著，就好像又回到了當年那個災難現場，心裡乞求有什麼人能救救他們。

眼淚落在陸嘉楠的衣服上，慢慢浸潤在他的身體上，那一瞬溫暖，慢慢又變得冰冷。

看見蕭品源這樣，陸嘉楠會想起當時與他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只是不知道這個時候的眼淚與他回憶中的眼淚，哪一個會更令他傷心。

陸嘉楠獃獃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拍拍他的肩膀請求道：「誒，拜託了，能不能幫我洗洗。」

蕭品源擦幹淚點點頭，將他抱進了浴室。

一會得先給他找身衣服，讓他好好睡一覺，再讓他吃點東西，然後送他去醫院看腳……

水流沖刷在地板上，蕭品源一邊幫陸嘉楠清洗一邊做著以後的打算，只在某一刻沒忍住，也顧不上淋浴濕了自己的衣服，將陸嘉楠緊緊抱在懷中不放。

擁抱來的突然，陸嘉楠身體整個為之一顫。

「嘉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保證，一定好好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欺負了……」

蕭品源撕心裂肺的聲音在浴室內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