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然已經清楚的差不多了，霍錦惜必然也會履行對玲瓏的承諾。

有齊鐵嘴和張副官在，必然會先行制住大護法，至於報仇一事……想來玲瓏應該很樂意親自動手。

所以黑苗寨這邊的屍人，就得交給她來處理了。

女子素衣簡行，穿梭在黑夜裡，身形如風。

手腕上的白布一層層散落下來，沾染了厚厚的血跡，泅開在雪白的布條上，驚心動魄的刺眼。

而那纖細素白的皓腕上卻留下了一道巨大醜陋的傷疤，結了暗紅色的痂，掩蓋在白晶珠串之下。

這一行怎樣艱難，她真的不能再清楚了，是否能活著，她都不能肯定。

以她目前的狀態超度屍人，無疑會靈力透支，然而透支到什麼程度，對自身的損傷能到一種怎樣的地步，她並不知道。

「小鬼頭。」

女子低眉，出聲喚道。

沒有聲音。

霍錦惜淺淺笑了笑，「你再不出來，我可不保證會不會待會把你扔進屍人堆里，跟他們作伴。」

「哼！」

話音未落，手鏈里便鑽出來一陣白霧，落地化作一個小小正太模樣的男童，雙手抱胸，正滿臉不爽的看著霍錦惜。

這些天，它解除了魂珠的封印，裡頭那兩隻丑的不行的老鬼總是纏著它，煩都煩死了！

而且最可氣的是，這個女人還不理會它的抱怨，哼！作為史上最帥的小鬼，它表示很生氣！

「好了，」霍錦惜失笑，摸了摸小鬼的腦袋，「這次超度屍人，我需要你的幫助。」

小正太傲嬌的哼了一聲，抬頭望瞭望寨子的高牆，「女人！你現在這麼弱，是要去送死嗎？」

弱？

霍錦惜挑眉，剛想反駁，卻突然轉念——

她餵了近半數的心頭血給二月紅，如今靈術堪堪只剩五六成，比起全盛時候，委實……是有些弱。

氣勢頓時就鬆散下來，霍錦惜搖了搖頭，「唔……就算是弱吧，不弱也不至於要求助於你。」

小鬼:「……」

「我只能給你找屍人之主的位置，」小鬼提醒她:「我知道憑藉你的能力，殺死她並不是多困難的事，然而，你要明白，一旦屍人之主死去，你就必須開始超度他們被封鎖的魂魄，一個也不能漏掉。」

「我知道，」女子點頭，面容也變得肅穆起來:「一旦漏掉，那麼那些被漏掉的屍人，就會變成怨靈。」

小鬼搖頭，同樣收了嬉笑的神情，滿臉凝重:「女人，你還不明白嗎？那樣多數量的屍人，憑藉你如今的靈力，並沒有辦法全然超度。」

「而超度之術一旦開啟，不完成，就絕對不能止息。」

霍錦惜擰眉，似乎在思忖著什麼，然而過了一會兒，她便啟唇問道:「以身祭陣，是不是可以徹底絕了後患？還有，如果我在這個空間死去，魂魄會不會回歸現代？」

小鬼瞪眼，滿臉不可思議:「你你你——不會吧！你要以身祭陣？」

這個女人是瘋了嗎？居然為了件不相關的事這麼……

霍錦惜翻了個白眼，催促它:「別廢話！快說！我死了會怎麼樣！」

小鬼噎了一噎，緩了好半天，才回答她:「會回到你原本的身子。」

霍錦惜遂放下心來。

就是回去而已，她這次算是魂穿，至於時空之門……其實族中是有些人精於此道的，她下次用原本的身體再穿回來罷了——

「沒那麼簡單，」小鬼撇撇嘴，補上一句:「對你的損傷相當大，女人，你可要想好。」

然而回答它的，是女子堅定而決絕的背影。

難不成……她還有其他的法子嗎？

「喂喂喂！女人！你等等我啊！」

黑苗寨。

趁著夜色翻牆而入，霍錦惜身姿靈巧的躍過去，單膝跪地，神色微微凝住。

果真……經過這次損傷，她的力量……到底是大不如前了……

連翻個牆都有幾分疲憊。

穿梭在大街小巷，女子走走停停，四下打量。

正值黎明，因此街道上幾乎沒有任何人煙，霍錦惜停在某一處巷角，抬起手腕，映上初生的太陽。

曙光順著東方洋洋灑灑的鋪向地面，透過晶瑩的雪白色珠串，折射出不一樣的色澤。

她突然嘆了口氣，感覺到幾分疲累。

這一次，是心累。

這樣的生活啊……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呢？她所求的安穩，又到底還要等多久？

這時候，一隻手從身後探過來，按住女子的肩膀。

女子微驚，條件反射的反手扭住那人手腕，一個轉身，標準的擒拿手，制住來人。

難道她的警惕已經差到這般地步了嗎？居然連身後有人……都沒有發覺？

「三娘，」被制住的人一張臉疼到發白，卻沒有絲毫掙扎，只是苦笑:「你反應委實有些大了。」

「九爺——」

霍錦惜大驚，趕緊鬆手，後退半步。

解九苦笑著活動了一下手腕，還不忘打趣:「沒想到每次靠近你，都得付出點什麼代價。」

女子有些尷尬，四下看了一番，只在暗處瞧到了幾個身影，「九爺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不是該在長沙城好端端的待著嗎？

解九笑了笑:「長沙如今都是陸建勛和陳皮的天下，我尋了個由頭脫身，去南面瞧瞧生意，順便路過這裡，來看看你們。」

路過？

暗處一襲黑衣的鳳羽聞言，差點一個跟頭栽下來。

九爺你也好意思說路過？明明是擔心霍當家，特意千里迢迢跑來的，結果跑來之後就臉紅心不跳的說路過？

然而霍錦惜並不傻。

解九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她還是聽得明白的，然而聽的明白，並不代表要真的去明白。

她給不了他任何回應，所以只能裝傻，就當做……她聽不明白罷了。

鳳眸輕飄飄的掠過一眾風景，輕而易舉在跟來的一眾護衛中尋到鳳羽的位置，避開解九的視線，女子嘴唇微微一動，吐出一句話來。

鳳羽定睛細看的時候，頭腦一陣嗡鳴，甚至有些奇怪，覺得是自己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