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錦惜挑釁的看了田中涼子一眼，就是厭惡日本人，怎麼著，你有意見？

有意見也得憋著！

田中涼子不服的壓下怒意，卻到底不敢忤逆裘德考。

這時裘德考的聲音也從霍錦惜左手邊傳來。

「聽說城外那座廢棄的礦山，是霍家的地盤？」

「不錯，」女子轉頭，嘴角含著戲謔，「九門當中規矩甚嚴，誰的地盤就是誰的地盤，若是有旁人動了——」

上次你帶著一群小鬼子私自跑到我的地盤襲擊佛爺的帳我還沒跟你清算呢，這次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裘德考聽完，竟是絲毫不怒，面上依舊含著笑意，反倒拍了拍手，以示讚賞。

「這樣啊，九門提督的規矩果然森嚴，不過霍小姐，你身為霍家當家人，可知那礦山底下有什麼嗎？」

霍錦惜以手支頤，懶懶的回道:「不過是座廢棄的礦山罷了，難不成還有寶藏？」

「哦——」裘德考笑了笑，語調一轉，「實話告訴霍小姐，那底下遺留了在下先人的一些東西，所以在下想跟霍小姐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

「不能！」

女子拒絕的幹脆利索，彷彿再也懶得敷衍下去，她轉眼看了看天色，慢悠悠的起身，踩上被她方才隨意扔在一旁的純黑色細跟鞋，毫不遲疑的往外走。

「我霍家傳承數百年，雖儘是女流，卻也委實不能向什麼勢力低過頭，更何況，裘先生本就不經我霍三娘同意靠近過礦山，卻再有下次——」

清脆的高跟鞋聲停在門口，女子轉身，在光與影的重合中，剪裁合宜的旗袍恰到好處的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軀。

未施粉黛的絕色面容清雅絕倫，眉眼深處卻隱含犀利的光，彷彿蟄伏在黑暗的野獸，悠悠然等待著一擊必中的時機。

女子勾起嘴角，出乎意料的緩緩笑開，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一雙鳳眸望向陸建勛，似笑非笑的開口:「這下陸長官的恩情，我可是還上了。」

否則她看到裘德考和田中涼子的第一眼就要走人的，又怎麼可能跟他們磨嘰這麼長時間。

「霍小姐。」

裘德考也起身，他的個子很高，用現代的演算法大概有一米九左右，雖然兩人隔得不近，但他一站起來，還是給霍錦惜一種身高的壓迫。

唉，她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也才一米七八左右啊……

「如今的長沙可不是原先中國的長沙，」裘德考臉上再沒了笑意，他很是認真的盯著霍錦惜，一字一頓的闡述:「所以霍家先人的處事之道也不太適合如今，霍小姐，你不順應局勢而來，就不怕……霍家覆滅，有愧於列祖列宗？」

呵，威脅？

女子抬眸，雲淡風輕的笑了笑，開口卻是毫不遲疑。

「裘先生自詡對東方文化瞭然於胸，恐怕卻是不知，在中國的古語中有句老話，叫做順應天意，無為而治。」

「若是該到覆滅的時候，也於我的做法無關，想來我霍家列祖列宗也知曉這個道理，也不會怪罪於我。只是，」頓了一頓，女子不緊不慢的繼續道:「即使覆滅，怎麼也得拉個墊背的，否則黃泉路上，豈不寂寞？」

清脆的高跟鞋聲音再次響起，伴著包廂木門的開合，女子清冷的語調彷彿還殘存在耳邊，充斥著滿滿的嘲笑與諷刺。

「倒真是不曉得，裘先生一個美國人，怎麼卻甘願將日本人認作先人——」

包廂內重歸寂靜，田中涼子直截了當的開口:「先生，這霍三娘如此不識抬舉，不如我們——」

裘德考抬手，止了她的話。

看了陸建勛一眼，裘德考搖了搖頭，也不避諱他:「我近期，在長沙發現了布爾斯柯家族的人，包括租界里，德國大使館的約翰，都跟這個霍三娘來往頗為頻繁。」

「布爾斯柯？」

田中涼子想了想，突然有些恍然:「先生，是德國那個神秘而古老的家族……」

「不錯！」

裘德考摸了摸下巴，也有些苦惱:「在北平的時候，我派出去的人，親眼看到了她跟德國大使館托尼在一處逛街，行為舉止間極其親密，而這托尼，恰好就是如今布爾斯柯家族在駐紮中國的嫡系後人。」

「裘先生，我倒是聽說，這霍三娘從小心儀的人是紅府那位——」

一直沉默的陸建勛此刻開口，語氣頗有幾分不解:「又怎麼會跟旁人這麼親密？」

田中涼子眼裡一亮，彷彿想起什麼:「二月紅最近一段時間，對霍三娘似乎也十分不錯。」

「不過事情難辦的地方就是，霍三娘軟硬不吃，本身又有那個神秘的家族當後台，我們動她不得，她的弱點——那個二月紅，更是個狡猾的主兒，我上次收買了梨園的小廝，都沒能見到他。」

裘德考笑了一下，「還是得從這裡下手，兩個沒有弱點的人，恰恰是彼此的弱點，喏，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很有趣嗎？」

另一邊，霍錦惜帶了蘭心出來後，瞧了瞧天色，便隨手叫了輛黃包車，吩咐道:「去佛爺府上。」

蘭心不解:「這個時候，二爺送殯也早該回來了，當家的難道不去看看嗎？」

霍錦惜懶懶打了個哈欠，回答幹脆利索:「不去，二月紅若是回來，必然得去佛爺府上，我幹嘛要去紅府撲個空？」

蘭心只覺莫名其妙，二爺送殯回來……為何要去佛爺府上？這二爺和佛爺為了丫頭的事前兩日不是徹底鬧掰了嗎？

她家當家的……不會還會八爺那套奇門八卦吧……

然而當抵達張府，看到二月紅穩穩的坐在會客廳里的時候，蘭心一個激靈，差點把舌頭咬下來。

天天天吶……當家的真的會奇門八算！

唔……改天要不要讓當家的給算算……

算什麼呢？姻緣？

霍錦惜偏頭，一眼就瞧出來蘭心在想什麼，禁不住有些好笑。

「我可不會什麼算卦，你若是想算，我便帶你去城中的算命鋪子尋八爺算算罷了。」

她只不過是在前世看過部分九門的故事，雖然當時的那本書有些凌亂，後邊也缺了不少頁，甚至如今也有不少事情發生變動，但目前……還是勉強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