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這是哪裡來的女人家！」

一道嬌滴滴的嗓音響起，伴隨著一股刺鼻的脂粉味襲來，霍錦惜眼疾手快，趕緊一個閃身，避開那沖著自己撲過來的球形物體。

那球體肥到完全沒有稜角，一張白胖胖的臉上糊著比牆面還厚的麵粉，肥膩的嘴唇塗著大紅色口脂，扭著她壓根不存在的的腰，沖霍錦惜原先站著的地方滾過來。

躲過一劫的霍錦惜暗暗出了一身冷汗，這傢伙……若是讓她撞上，估計自己得吐上三天。

一轉頭，見樂陵也目瞪口呆的望著那球體，感嘆道:「當家的，是不是我見識不夠啊，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我還真沒見過這麼……這麼丑的……」

擺擺手，霍錦惜也十分無奈:「何止是你沒見過，我在長沙長大，有生以來，也委實沒見過長成這樣的。」

「怎麼？瞧不起老娘的長相？」

球體撲了個空，剛一轉過身，就聽到兩人的議論聲。

餅狀臉一擰，球體笑意頓失，兇巴巴的盯著這兩個不速之客。

「你們倆是什麼人？兩個女人，還想進怡紅院，也不打聽打聽我……」

霍錦惜張了張嘴，有些愕然。

這整個長沙城，還有不認識她霍錦惜的？

同樂陵對視了一眼，霍錦惜思忖著，看起來這原主名聲也沒壞到極致，還有認不得她的人呢！

「去叫你們管事的。」

雖然有心再逗弄一下那隻球，但因著還有正事在身上，霍錦惜遂不再多言，只淡淡吩咐道。

「我就是管事的！」

兩天粗黑的眉毛一豎，球體做出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來，「你們兩個女人恐怕又是來逮偷腥的男人吧，我跟你說，就你這樣的……」

「阿琉，不要胡鬧。」

一道淡淡的女音響起，怡紅院門口頓時安靜下來，連扭著腰招呼客人們的姑娘都停下手上動作，恭敬的垂著頭，衝來人行了一禮。

方才這一番鬧騰，早已把街上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紛紛圍在不遠處，交頭接耳的討論著什麼。

霍錦惜禁不住慶幸，還好今夜她戴了一頂大沿的皮帽，遮住她大半邊臉，再加上夜色深重，若不是靠近她的人，必然是認不出她的。

一番思慮間，出聲的人已行至近前，那人是個女子，面貌生的平平無奇，一雙眼卻是極亮，氣質淡然，沉穩有度，給人的感覺十分舒服。

她沖霍錦惜淺淺彎身，行了一禮，方才淡淡笑道:「鳳羽給霍當家請安，外頭風涼，霍當家裡面請。」

此話正中霍錦惜下懷，她微微頷首，便跟著那名喚作鳳羽的人往裡走。

怡紅院外頭又恢復了平日的熱鬧。

「霍當家來此可是有事？」

鳳羽領著她走過長長的迴廊，一邊走，一邊有禮貌的問詢。

霍錦惜眯了眯眼。

來之前她特意遣人查過，這怡紅院是解九名下的產業，因此這個叫鳳羽的女管事若是認得她，也沒什麼奇怪的。

輕輕笑了一下，解九手底下，到底還是有能人的。

「我來尋人。」

霍錦惜回答的十分直白，面色亦是無比坦然。

至於尋什麼人，霍錦惜相信，鳳羽比她還要清楚。

「鳳羽姐，我說吧，這分明又是一個來找自家男人的老女人。」

球體跟在鳳羽身後，一聽霍錦惜這話陡然樂了，彷彿找到什麼泄氣的點一般，開始滔滔不絕。

「阿琉！閉嘴！」

鳳羽面色微變，聲音已是極其嚴厲，隨即有幾分驚懼看了一眼霍錦惜，毫不意外的在那雙鳳眸里瞧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鳳羽姐……」

那隻球被這麼一喝，倒是老實許多，只委委屈屈的望著鳳羽，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然闖了大禍。

「霍當家恕罪，」鳳羽抿了抿嘴，臉色發白，又沖霍錦惜一禮，「阿琉年紀小不懂事，口無遮攔的，還望霍當家看在九爺的份上，能夠網開一面。」

阿琉不曉得眼前這個女子的厲害，她鳳羽不可能不曉得。

跟隨九爺多年，也算是混跡長沙城的老人了，鳳羽深深明白，霍錦惜三個字在九門之中的分量。

長沙九門中，唯獨霍家當家人是個女子，她能帶領霍家在長沙城穩住腳跟，並且跟上三門中手腕最為狠絕、性情最為陰沉不定的李三爺相交甚好，足以見其能耐。

而如今，不僅一向厭惡她的二月紅與她親近起來，就連張大佛爺，都對她十分禮遇，三番五次請她去府上議事。

更甚於，九爺也對她……

心底劃過一絲無奈，鳳羽面上卻絲毫不敢顯露，只畢恭畢敬的等著霍錦惜回話。

「年紀小？」

霍錦惜聽了，差點一個沒繃住，笑出聲來。

視線再一次定在鳳羽身後的那隻球身上，霍錦惜摸了摸下巴，心底暗嘆。

好傢夥，塗成這個樣子，她還真看不出來年紀，那……好吧，就姑且當這隻球年紀小好了。

事到如今她倒是有些好奇，這刷牆般的白粉下頭，是怎樣的一張臉。

似乎知道了眼前這個女魔頭是誰，阿琉也縮著身子，老老實實的站在鳳羽身後，不敢再出聲。

她來了長沙不久，是被鳳羽從別處調過來的，因此對長沙各大勢力還算不得熟悉。

可看鳳羽如此戰戰兢兢的模樣，阿琉突然間就想起來一樁事。

聽說不久之前，這個女魔頭去二爺的梨園聽戲，恰好碰到鬧場子的，女魔頭便以一根唐代的發簪刺穿他一條胳膊，揚言以簪換命。

然而次日清早，就有人在亂墳崗發現了那鬧事人的屍體。

這也像全長沙的人證明，她霍三娘，向來是言出必行。

「罷了。」

霍錦惜掀了掀眼皮，「鳳羽姑娘，下次記得管好手下，現在立刻帶我去尋二爺。」

鳳羽聞言，面上劃過一抹詫異。

她以為今日之事怎麼也得受一番責罰，沒想到霍錦惜這麼快就放過了她們。

「是，」鳳羽面露感激，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霍當家這邊請。」

「二爺今天上午便來了，要了不少酒，也點了幾個姑娘作陪，這多半天的功夫，酒更是一趟又一趟的往裡送，從未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