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恍惚惚地跑回醫院，時間已經過了中午，走廊里葉汐的父母都不在，他猜葉汐可能已經醒了。

病房門沒有關攏，高展敲了兩下，直接就推開了。

葉汐微笑著，在被媽媽喂湯，臉色還是有些差，看見高展在病房門口，雞湯直接順著嘴角就流到了脖子上，又驚又嚇，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又想到自己居然被打到住院，覺得沒臉見人，臉上刷一下紅了。

只不過被臉上的紗布當著看不出來。

但是通紅的耳根還是出賣了他。

媽媽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

「小弟弟，剛才沒衝動幹什麼事兒吧。」葉汐爸爸看見他帽子口罩都沒了，頭髮又亂衣服皺皺巴巴，加上他剛才衝出去那股氣勢，能猜到他幹什麼去了。

高展這輩子頭一回被人叫小弟弟，臉上有一瞬間的尷尬。

「沒。」

「那就好，叔叔怕你年輕氣盛，說給葉汐報仇什麼的，你們都是高三了，別因為這點事兒……」

「沒打夠，找錯人了。」

葉汐爸爸不知道說什麼了。

葉汐立刻緊張起來，「你又一個人去打架了？」

「不然還帶你去？」高展橫了他一眼，「給他們揍吸引注意力我好出手？」

葉汐覺得自己被嫌棄了，心情低落下去。

葉叔叔倒是覺得他們關係應該不錯，雖然他也不希望孩子衝動做出傻事兒，但是至少兒子還是有一個朋友願意給他出頭的。

「那你們聊吧，我們外頭坐一會兒。」

葉汐媽媽又忍不住囑咐，「不要說太久，他需要多休息。」

高展點了點頭。

葉汐低著頭，沒好意思看他。

「為什麼會惹上塌子那群人。」高展直接進入正題，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葉汐看著他，「誰？」

「就是昨天揍你的那群人，知道了？」

「……哦。」聽出他諷刺的意味，葉汐又低下頭去，「我就路過而已……」

「他們盯上你，也只是會想要錢。」高展逼問他。

其實他能猜到，葉汐為什麼不肯把錢給那群小混混，他覺得這樣的事兒發生第二次，肯定會被自己看不起，所以說什麼都不肯交。

當時高展是真的看不上這種行為，因為只要給了第一次，以後再被堵著，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是個無底洞。他是寧願跟人打一架都不會妥協的，但是葉汐根本承受不了除了被壓迫之外的任何方法，他打不過，跑不過，也不抗揍，他反抗的後果就是現在這樣，甚至可能比現在還要嚴重。

葉汐也是一點兒腦筋也不會轉，就算是怕被自己討厭，不說不就好了，他也不會知道。

「我所有的零花錢都在身上，不能給他們。」葉汐揪緊了被角。

「那你現在零用錢呢，都付了住院費了？」他看著葉汐這副模樣就心裡有氣，想著肯定要親手從塌子那伙人那裡討回來，忍不住語氣就重了，「你就是這麼讀書的？」

葉汐眼眶紅了，忽然抬起頭瞪著他。

高展從來沒有被葉汐這麼看過，赤裸裸地在責怪他，怪他自己都這個樣子了，還這麼凶，這麼不留情面，他有些賭氣，哽咽著說：「我只是想給你買一雙鞋，被他們搶了我就沒有錢了，所以我寧願被他們打都不肯給他們……你還這麼說我，你為什麼總是要說我……從來也不對我笑一下……」

高展被那雙眼睛裡的委屈給看的心裡泛酸，皺起眉頭，盯著這個以前只會念書的男生。

「你為什麼要給我買鞋？」

「什麼為什麼。」

「我問你為什麼要給我買鞋？」

葉汐不知道他到底想要知道些什麼，要用那種逼問的口吻來問自己。

他吸了吸鼻子，一下一下地啜泣，別開臉，「就是……想送你生、生日禮物。」

「你為什麼要送我那麼貴的生日禮物。」

葉汐紅著眼，「……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高展覺得葉汐實在是蠢，可是蠢得讓他的心軟成一片，至少，已經很久沒有人能讓他覺得這麼輕鬆，沒有人讓他這麼放在心上，也讓他覺得自己也被人放在心上，甚至想方設法地知道了自己的生日，還拼了命的想送自己一件禮物。

「你以為送了我一雙鞋你就能做我男朋友了？」

葉汐哽住，獃獃地看著他。

「你以為你逞強我就看不出來？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你以為自己這麼難看地躺在病床上就能讓我接受你麼？」

那幾句話快把他心都擊碎了。

「你、你不要說的這麼過分，我、我只是……」葉汐聲音越說越有些跑調，他指尖都在抖，掌心都是濕汗，「我只是……」

「喜歡我，想對我好，想變成我喜歡的樣子。」

葉汐想說的話都被人家用平靜的語調說完了。

高展把他壓回床上躺好，掖好被角，「行了，夠了，我知道了。」他盡量把眉毛抻平了，不想把人嚇哭。

葉汐被這突如其來的關懷震得大腦一團漿糊，很想從高展的眼中看出點什麼。

可惜他除了讀書，讀些其他東西還是有些費勁。

他偏過頭，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有一點感動？」

高展沒搭話。

葉汐看他站起來，忙拉住了他的衣角，「是、是不是啊……」

「手。」高展白他一眼，「你嘴發幹，給你接點水。」

葉汐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我不、不渴。」

「你是不渴，都結巴了。」

葉汐根本就不管，不依不饒：「那是、是不、是是啊……」

高展覺得他腦子可能都被打壞了，那隻可能也有傷的左手還拉著他，高展又實在看他那幹巴巴的嘴唇不順眼，要先哄人鬆手再去接水再喂，他嫌麻煩，幹脆自己處理了一下。

「是，可以閉嘴了。」

葉汐被親……還是被舔得腦子轟的一下炸了，整個人傻了半天，靈魂都出竅了拉都拉不回來。

葉媽媽敲了敲門，進來了。

高展對她點了點頭，想想還是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又說了聲再見。

「佳佳？」媽媽關上門，沒讓病房裡的暖氣鑽出去，「怎麼了？發什麼呆？你忽然哭什麼啊……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爸！他爸你快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