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賀楊拎著保溫壺進了門，在玄關處換了鞋，抬頭就見沙發上睡著個大個子，一截小腿懸在空中，薄毯子蓋住了肚子和頭。

把保溫壺放在餐桌上，賀楊掀開薄毯子就見楚戈閉著眼正睡得香，毯子下的衣服分明是睡衣。

他臉上有些複雜，還沒想明白就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是黎想，打著哈欠，眼角緋紅，瞧了他一眼進了洗手間。他也跟著進去，低聲問：「昨天小楚睡這邊了？」

黎想擠出來牙膏，抹在牙刷上，邊遲緩地點了點頭。

「你床不是挺大的嗎？就讓人睡沙發上？也太不好了。小楚長得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

黎想開口道：「不行。」說完，把牙刷塞進嘴裡機械地刷了起來。

鏡子里，黎想的頭髮亂糟糟地四處飛翹，惺忪著睡眼，一臉生無可戀。

賀楊皺了皺眉頭，「那你昨天不是說有急事麼？就小楚過夜這事？」

黎想喝了口水呼嚕呼嚕又吐了出來，白色的牙膏沫圍了嘴巴一圈，「有點別的事。」不待賀楊再開口，他又道：「我餓了。」

果然這話一說，賀楊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我帶了粥，你洗好出來吃。」說著人已經快步走到廚房去拿碗筷了。

十分鐘後，黎想和賀楊坐在同一側慢悠悠喝粥。楚戈醒過來，渾身發酸，小腿也抽筋發麻，他揉了揉眼睛，抓了把頭髮，蹬了蹬腿，坐起身正對上黎想和賀楊的目光。

他的臉瞬間就紅了，說話結結巴巴的：「賀..賀哥..來了..啊。」對上黎想帶笑的眼眸，他忙低頭低聲說了句早。

「趕緊洗洗，過來喝粥。」

等楚戈洗完坐到黎想對面，那兩人正說著工作上的事。

隨著《朝華》播出，黎想已不同以往。今年電視劇高質量只此一部，極大部分的獎項已經鎖定了《朝華》劇組。劇組裡大小演員不少，但新人出彩配角只黎想一個，賀楊說今年極有可能拿獎。

「你拿了獎，通告費還要漲一漲。等得獎了再定接下來的工作。進組前，你就休息休息吧。」

對賀楊的提議，黎想欣然接受，送走了賀楊，他回頭看了眼刷碗的楚戈，問道：「你今天沒課？」

楚戈聽了懵了會兒，突然想起來今天第一二節是有課的，然而現在已經九點四十分了...大課也快結束了。

「有是有，不過...來不及了。」

黎想笑出聲，說道：「你怎麼傻乎乎的？昨天在樓下吹冷風吹傻了？」

一提起昨天，楚戈的臉和耳朵都紅了，他專註地刷碗，假裝沒聽到。對朋友，同學，同事，男朋友，黎想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面對告過白的楚戈，他心裡壓制的惡趣味巨獸狂躁地掙扎出山。

「你不回答我嗎？」

楚戈啊了一聲，也不知道回答什麼。

黎想笑眯眯地威脅道：「你不坦誠點，那昨天的話我就不算數咯。」

打蛇打七寸，楚戈瞪大眼強迫自己看向黎想，脖子也紅了，「你怎麼這樣啊，不都說好了嗎？這種事你怎麼都不靦腆點的？我一個大男人說一次需要很大勇氣的好不？」

「我記性不好，你要不每天提醒我，我可就忘了。」黎想端著水杯笑眯眯地望著紅透了的楚戈，心情頗好。他倒也不得寸進尺，轉而問道：「下午還有課嗎？」

「沒了。」

「有什麼打算？」

楚戈把碗放好擦了擦手走出廚房，走到黎想身邊，他還穿著睡衣，形容不整，看起來很是無害。

「去看電影？」

他拿出手機搜了搜電影票，正好有不錯的電影正在上映，「懸疑推理類的你喜歡看嗎？」雖然他私心裡把看電影當作約會，但兩個大男人也不能看感情片吧...他自己除了科幻懸疑類的還真對別的不感興趣。

「隨你。」

楚戈嘆氣：「這可不能隨便。你沒有偏愛的麼？」

黎想想了想，搖了搖頭，「我看電影不介意類型，介意好壞。首先劇情不能太俗套，演員演技要到位，拍攝手法也講究點。」

楚戈扶額，「你這要求已經刷了一大批電影了。今天就看這部國外的懸疑片吧，我聽同學說不錯，劇情一環套一環，最後角色揭露真面目的時候絕對令人大吃一驚。」

「他給你劇透了？」

楚戈搖頭，「一點點。我們在家吃午飯還是去外面吃？」

「在家吧。外面不方便。雪櫃里有菜。」黎想癱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機，挑著節目。

這話，楚戈一秒就懂了，「我做的沒賀哥好吃。」

「能吃就行，沒事。」

「那我等會再做吧。這會還早。」楚戈看了眼懶洋洋的黎想，佯裝淡定地起身坐在了黎想所在的沙發上，把對方的腿腳擱在了自己大腿上。

等黎想抬眼望過來時，他立馬說道：「昨天那答題節目重播了！我們看那個吧。」

黎想瞥了眼楚戈泛紅的臉頰，笑而不語，把台調到C6，廣告結束，主持人說完話，電視里的自己走上了台。

「我都不知道你懂那麼多。那些冷門題目我百度都沒你快。」楚戈說這話帶了絲崇拜的語氣，許是混飯圈混久了，他說起話來彩虹屁也是一套一套的。

「那些擂主也不怎麼樣。比你大那麼多，也沒你聰明，更沒你好看，你站在那就像發了光一樣。你是沒看見你沒上台前暗裡諷刺你的那幾個人後來臉都黑了。」楚戈說著，臉上不自覺地笑。

「你就是太好看了被人低估。他們自己丑就以為這世上比他們好看的都是草包一樣！真是狹隘！」

聽著楚戈越發激憤的話，黎想抬腳踢了踢他的肚子，「安靜點看吧。」耳邊有人一直絮絮叨叨，實在沒辦法專心看電視。

而被踢了的楚戈還在回味這踢肚子的親昵動作，黎想用的力氣很小，他不覺得疼，只覺得甜蜜。

電視熒幕里，黎想站在擂台上，一派文質彬彬，精英范兒十足。而電視熒幕外，黎想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全身上下寫滿了冷淡。但懷揣著偶像腳丫子的楚戈心裡依舊跟吃了蜜一樣甜。

他愛的從來不只是熒幕里的營業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