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完節目，黎想把手機拿出來關閉了靜音，叮咚一聲有消息發來。

「你什麼時候回家？我有事跟你說。」是楚戈發來的。

手指彈出鍵盤打了幾個字又刪掉，黎想只回了個馬上兩個字。他隱隱有種預感，楚戈要說的事並不輕鬆。

賀楊拍了下發獃的黎想，問道：「又想什麼呢？」

「沒什麼。有點急事，我先打車回去吧。」

「那你把帽子什麼都帶上，別讓狗仔盯上了。」賀楊很不放心，「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再回來吧。」

「沒事，賀哥。我一個大男人能出什麼事。」黎想笑著把賀楊推向智力答題的導演，揮了揮手就往門外走。

邊走邊戴上了帽子口罩，把保暖的外套穿上了，這樣裡面的衣服不會太顯眼。參加直播的百人擂主很多也要回家，外面很是嘈雜，打車也不容易。

黎想往遠處走了走，有輛車慢慢開到了他旁邊拉下了車窗，是柳宛陵。

「好巧啊，黎先生，怎麼一個人出來的？」

「有點事就先走了。」黎想禮貌地朝柳宛陵笑了笑答道。

「不如，我送黎先生吧？」夜色下，城市的燈光里，柳宛陵那張小臉溢滿了明顯的期待。

黎想抱歉一笑拒絕了，「好意心領了，只是我正好打到車了。」

他笑起來客套又疏離，卻因著那股子氣質和容貌讓人難以反感，柳宛陵是個知趣的女人，也不強求，看著黎想要上車，才揮了揮手作別。她同樣是個高傲的女人，哪怕很有好感也不願主動。

坐上車，黎想舒了口氣，給賀楊發了消息，靠著車窗眯了會兒。

等到小區門口下了車，就看到路燈下面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聽到車聲那人轉身望過來，露出楚戈那張臉來，他穿著睡衣搭了件外套，頭髮亂糟糟的，一米八多的大個子這番裝扮怎麼看怎麼呆萌。

黎想噗的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什麼事讓你這麼著急？也不換身衣服。」

小區離燕戲不遠，自然離燕大也不算遠。現在已經是十一點了，門禁過了。看楚戈這副樣子，怕是也回不去了。

黎想瞥了眼楚戈那模樣，率先往前走，「走吧，先回家。」

楚戈綳著臉跟在他身後，兩隻手插在褲兜里一直捏著布料，想明白了憑著一腔熱血從宿舍里衝出來，吹了半天涼風，心越發滾燙，只是臉吹僵了，動作也遲緩了，這絕不會是因為緊張，一定是因為穿太少了才這樣。

他怎麼會緊張，他怎麼能緊張成這樣，這也太不男子漢了。

楚戈邊走邊胡思亂想，機械地踏步進了門挺直了背坐在沙發上，他滿腦子雜七雜八的思緒，眼睛卻盯著黎想的動作。

黎想卸了妝，沖了下澡，擦著頭髮走到客廳，才五分鐘，楚戈卻覺得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說吧，什麼事？」黎想坐在沙發上，歪著頭看向楚戈。後者居然又被這樣的姿態和動作迷惑了，這樣真的很迷人不是嗎？

自己喜歡的人就像一個發光體，不管做什麼，自己都覺得很好。或許自己是個黎想吹？

「楚戈？」

「嗯？什麼事？」

黎想端起水杯，「你問我？不是你說有事？」他喝了口水，脫了鞋擠在沙發上閑散的樣子卻給人一種壓迫感。

楚戈咽了咽口水，說道：「也沒什麼，就是我有一個朋友他喜歡男生，算同性戀吧。他怕對方不同意不敢說，連追求都不敢。你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

「就是看待兩個男生相愛...你介意嗎？如果發生在你身上，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也有男粉啊，然後他們也很喜歡你...有的就是愛的那種喜歡，你...介意麼？」楚戈那平時運算數學的腦子有些發熱，他死死盯著黎想的神情反應，卻在昏暗的燈光下，在那濕劉海的阻擋下看不分明。

「我和粉絲是不可能的。」黎想說，「我不喜歡和不熟的人交往。至於同性嘛。」他頓了頓，瞧著楚戈那令人好笑的反應，才繼續說道：「我沒什麼好介意的。別人如何不關我事，至於我喜歡誰，誰喜歡我，性別並不是阻礙不是麼？」

他把水杯放下，靠近了楚戈，笑道：「假如你有喜歡的人，是個男人，勇敢嚐試總比害怕失敗結果真的失敗要強得多。你不試一試怎麼知道會不會失敗呢？就像薛定諤的貓一樣。」

「不，不是我。」楚戈垂下頭，玩著手指。兩個人陷入了沉默，一個在等待，而另一個在忐忑。

掛在電視牆上的鐘表滴答滴答地走動，夜很深了，一天的疲憊感襲來，黎想眯著眼似乎快要睡著了。

楚戈忽然抬起頭來，一雙眼亮晶晶得，他身後是深沉的夜，泛藍的夜色和燈光暈染的邊緣，他開口。

「如果是和我談戀愛，你會反感嗎？現在不喜歡也沒事，那我能追你嗎？」

黎想睜開眼，對上了那雙眼。

他緩緩笑了，眼眸里也帶了笑意，「我以為你今天是不會說了。」

楚戈身體向前傾，更靠近黎想，他認真道：「就算我今天沒勇氣說出來，以後也會說，也許是明天或者後天。就算被你討厭，我也肯定會說。我一想到你會和別人在一起，就不服氣，為什麼我不可以呢？」

「和你談戀愛的人，我可以嗎？」

兩人靠得很近，黎想能感受到楚戈身上的熱意，他重生以來，從未費心想過這事。只是他多活了那麼多年，怎麼會感受不到楚戈對自己的心意？只是不點破順其自然罷了。

他喜歡楚戈嗎？有一點點好感，卻談不上可以在一起的情感狀態。楚戈就像《第二次年少》里的弟弟，令人感動嗎？是有的。像楚戈這樣充滿朝氣的純粹的一個人，黎想無疑是羨慕的。

「我還不愛你。」

楚戈眼裡的光黯淡了卻還是執著地問：「沒關係，現在不愛沒關係，我能追你嗎？給我一次機會。」

「我知道我不夠優秀，起碼和你比每次都在你後面，但我想你也有不擅長的事，我可以去學這些，這樣我也可以幫助你。」

「說實話，在你進娛樂圈學作秀的時候，我甚至想追隨你，也去學這些，學作秀。但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再跟在你後面了，我想跟你並肩站在一起。」

黎想紅了臉，把腿上搭的毯子扔到楚戈頭上遮住了對方的視線，「好了，該睡了，我困了。」

楚戈不出聲。

黎想穿上拖鞋，隔著毯子敲了敲他的頭，「現在去客房睡覺，明天你就會得到這個機會。」

下一秒，被蒙住視線的楚戈猛地抱住了黎想的腰，說了聲謝謝。

這夜色莫名其妙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