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上去哪兒了，這麼晚才回來，都一點了。」賀楊皺著眉頭緊盯著黎想臉上的表情。

黎想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眼神有些飄忽，他能毫不愧疚地騙別人，但面對賀楊，他連撒謊的勇氣都沒有。

是說實話？還是沉默？黎想站在沙發後面，低著頭不回話。

賀楊放軟了語氣，又問道：「你買這些破洞褲做什麼？」似乎想起了什麼，表情又忽地嚴肅起來，審問道：「你之前和我說要去體驗混混生活，你今晚上不會去了吧？黎想？你晚上去做什麼了？」

「你別急，我這不好好在你眼前呢！」黎想按住賀楊的肩膀，順毛道：「彆氣彆氣！我現在好好的，我保證我什麼壞事都沒做，我就是換了這衣服去外面溜達了幾圈。」

賀楊明顯不信，拿了個服裝袋把沙發上擺著的破洞衣服收了進去，「行了，沒收了，你早點睡吧。這幾天沒工作就好好在家休息，要讓我知道你出去體驗生活了！」他咬著牙說出那四個字，作了個打的手勢。

「懂？」

「明白！」黎想立馬立正應道，「請賀大哥放心！我保證乖巧！」

等賀楊走了，黎想才舒了一口氣，躺在大床上拿出手機關掉了靜音，免得三子哥找自己找不到。好不容易找了個有混混氣的場合，他可不能被辭退了。

一覺睡到十點多，黎想刷了牙揉了揉頭髮，又化了黑乎乎的妝，從床底下抽出了兩袋子破洞衣服，他買了不少，賀楊拿走的只是穿過的那幾件，和這幾袋子相比九牛一毛罷了。再說了，他不會買嘛。

去KTV看場子也是份工作不是，說明白了就是KTV保安。他哪裡不乖巧了，休息時間找兼職，多勤勞。黎想勾了勾嘴角，看著鏡子里酷炫的自己，拿一次性染髮劑染了幾縷綠色的，越發酷炫了。

捏著下巴對著鏡子來回照了照，沒什麼冒痘的地方，黎想滿意地摸了一把，戴上墨鏡，轉著鑰匙串下了樓。

到歡娛KTV附近吃了碗拉麵，黎想翹著腿拿出手機玩了會兒消消樂，過了會兒就看到昨天那三個倒霉蛋鼻青臉腫彼此攙扶著走了進來。

黎想友好地主動打招呼：「這麼巧啊！沒想到在這都能碰面！我們是真有緣分！」

三人齊齊抬頭一臉驚恐。

黎想笑道：「傷得這麼重啊？」

「不，不重。就是餓了。」尖嘴男率先說了句，那張老臉硬是擠出一抹笑，「大哥您也來吃面啊！大哥好品味，這家面味道可好了！老店了！」

「你們坐呀。」黎想歪著頭看了眼躲在黑衣男身後的夾克男，「怕我？」

夾克男努努嘴，「不。」

尖嘴男立馬接了句：「是敬畏！」

黎想笑了，也不為難他們，「我現在在曉峰哥手下做事，你們可以多來光顧光顧生意，不過就別拿別人錢來了。」

拍了拍「好朋友」的肩膀，黎想背著手慢悠悠走了，正所謂不打不相識，要不是知道他們收「保護」費，他也懶得費勁打人。

等到了歡娛，才下午三點，還不到營業高峰期，前台的小紅姐打著哈欠在補妝，看見黎想拋了個媚眼。昨天就是她值班，自然也認得了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夥子。

「小李來這麼早？三哥他們還沒來呢。」小紅姐說話喜歡繞幾個彎，襯得千嬌百媚的，好彌補那臉和身段的不足。

「睡得早醒得早了，沒什麼事就來了，好早點看漂亮姐姐。」

化名李格的黎想嘴甜起來，哄得小紅笑得合不攏嘴。兩人談笑著，過一會兒才見三子哥過來。

「挺早，行了你今天跟著我看場子。」

黎想興奮起來，「需不需要準備點東西？」

三子挑眉：「準備什麼？」

「棍子，刀什麼的？」

三子眉頭皺得更深了，「哪天被警察搜到了你還活不活了？」

「那就幹打？」

三子瞅了眼黎想，想不通這小夥子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以多打少需要什麼武器，注意點手下輕重別鬧到局子里。沒挑事的別主動挑事，和氣生財知道嗎？」他特意囑咐了句，總覺得這小夥子不安分。

「我們是看場子的，不是砸場子的。注意點那些醉漢鬧事就行，別有財物損失！」

黎想驚訝道：「就這樣？」

三子反問：「不然呢？」

「不做點違法的事？」

三子拍了下黎想的頭，罵道：「想什麼呢！能合法賺大錢搞什麼違法亂紀！」

「這和我想的不一樣啊。」黎想揉了揉腦袋，「三子哥，我們不該橫行霸道在這一片威名赫赫嗎？」

小紅在一邊聽著笑得捧腹，「你這小男生怎麼這麼有意思，古惑仔看多了吧？」

「行了，跟我走吧。我帶你熟悉熟悉工作環境！」

三子哥往前走，黎想就跟在後面越發覺得無趣，難道混混都從良了嗎。他忍不住問三子：「哥，我們算不算混混？」

三子頭也不回地說：「不算，有工作，不算混混。」

「哦。」黎想很是失望，「那昨天曉峰哥還讓人圍毆我...」

「沒真打，兄弟們都知道輕重，再說了，曉峰哥帶著兄弟們在這一片混不容易，要沒點威嚴怎麼壓人。我們這群人沒幾個有文化的，到社會裡又找不著好工作，要不是曉峰哥提攜一把能在歡娛體體面面的，早回家種地去了。」

三子點了根煙，「灰溜溜出來就想爭口氣，再灰溜溜回去，丟不起這人。」

「這一片都這樣？」

三子吐了口煙圈，說道：「哪個群體你能保證都一樣想？有的人想不明白，飄了自然摔了起不來。大部分兄弟還是想得現實的，安安穩穩地多掙錢過幾年回家娶媳婦，就收心了。」

黎想忽然覺得自己特別中二，之前表現得過於古惑仔了，他摸了摸鼻子，有些明白混混是什麼樣了。

「你說要不是太失敗誰願意混，誰不想有錢有權娶個漂亮媳婦？」

「哥勸你句，別瞎折騰，好好過日子。」

黎想看著自己一身破洞褲，又看了眼三子哥，穿著一身正正常常的衣服，叼著根煙，站在那兒就有種混社會很久的氣質。

他好像明白真正混是什麼樣了。

不在於這幾條破洞褲...

「等等我，三子哥！」

「想什麼呢！跟上來！」